剛好老文不是缺深層裡的認知嘛。

白嶽覺得這一決定已經夠意思了,自己在深層末日裡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才給黑市商人創造出了這麼好的市場,他總得小小的‘表示表示’嘛。

星艦材料先不提,用來發展城邦的建設資源他總有吧?

一份‘認知’一份貨,總之有多少要多少,全部給他爆出來……咳咳,讓他交易出來。

“修繕星艦這方面我儘量想辦法吧,至於城邦的資源問題,我會透過‘老文雜貨店’這一方式來幫助你們的。”

思索到這裡,白嶽乾脆的點了點頭:“我恰好認識一位神秘又強大的商人。”

“老文雜貨店……神秘而強大的商人……”

伯恩怔了怔,老人的眼睛裡漸漸浮現出明悟之色:“您的意思是,您打算派遣座下的天使前來救助我們?”

“怎麼理解都可以,總之你們對他有個印象就行。”

白嶽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老邁的主教,獵人輕聲道:“我也是時候離開了,伯恩。”

“謹遵您的意志。”

大主教恭敬回應,很快就為帶來救贖的神靈準備好了羽毛筆與紙張。

在老人敬重的視線中,白嶽看著周圍亮色的牆壁,獵人隱約察覺到,在之前的漫漫長夜,這間科技感十足的艦橋也不過個狹隘的囚籠罷了。

他靜下心,開始在末日裡創作自己的作品。

雖說創作作品的方式有很多種,但白嶽還是習慣了用文字去記錄自己的過往。

他寫下議會廳,寫下聖教所,寫下漫漫長夜,寫下終末使者,寫下人們的絕望,堅守與信仰。

白嶽仔細勾勒著每一位角色的特點。

犧牲的傑伊,瘋狂的格里菲斯,疲憊的維羅妮卡,穩重的羅恩,堅強又可愛的小莫莉,被終末吞噬的克萊爾,還有欺騙世人獨自揹負真相的伯恩主教。

故事與文明隨著主角們的腳步向前延伸,直到黎明到來,撥開長夜。

不過寫到最後,白嶽還是卡了一下。

他轉過頭,對著老人好奇的問道:“對了,‘讚美小麥果汁’究竟是什麼意思?”

“嗯……”

這一刻,伯恩頓時陷入了沉思。

大主教的背後漸漸滲出了冷汗,自己一時興奮的嘴瓢終於引來了神明的責問……

老人搓著手,支支吾吾了起來:“這個……讚美小麥果汁其實是城邦裡的重要傳統……”

“真的麼?”白嶽眼帶笑意:“我之前怎麼沒有聽說過這種奇怪的傳統?”

可當主教低頭惶恐不言時,老人忽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伯恩愕然抬起頭,卻發現獵人不知何時已經從大衣的內側摸出了兩瓶小麥果汁。

“我從莫里斯議員長的辦公室裡翻出來的。”

獵人笑吟吟的,將一瓶果汁遞了過去,伯恩有些不知所措的接過酒瓶,他看著神明那雙溫和的眼睛,頃刻間,老人心中的惶恐煙消雲散。

“我就知道,那個議會廳裡一向頑固嚴肅的臭老頭,怎麼可能拒絕這種好喝的果汁呢?”

兩個人手中的酒瓶重重碰撞了一下。

懵懂的神明與虛假的信徒就這麼在末日裡開懷大笑。

白嶽在紙上落下了最後幾個文字,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

書店老闆睜開了眼睛,窗外還是那片滿是霓虹的夜色。

一顆毛茸茸的貓頭瞬間湊了過來。

“快讓我康康你這次帶回來了什麼。”

白書端坐在櫃檯上,白貓搖晃著尾巴,朝著少年發出了催促。

“你不是在陪寧小瑤麼……”

白嶽有些不情不願的交出了作品,在白書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對作品的命名恐怕又會遭到無情的拒絕和抨擊。

“她睡得可香了,不用管她。”

白貓用肉墊翻著紙張,不屑道:“小孩子就是好騙,隨便讓她摸我兩下,她就高興的找不到北,睡的可快了。”

白嶽:“……”

片刻後,白書露出了滿意的眼神。

“故事將就能看,文筆有待提升,總體上勉強說得過去。”

白貓伸出爪子按住了紙張:“這樣吧,既然你出了這麼多力,我就姑且聽聽看你的命名意見吧。”

白嶽聞言大喜,他撐著下巴開始冥思苦想,

片刻後,他一拍大腿,眼睛一亮:“有了!就叫‘小麥果汁引發的一系列驚險往事’,怎麼樣?”

白書:“……”

生活不易,貓貓嘆氣。

“承認吧,你在起名方面就是一個絕望的文盲。”

白書無奈的叼起了筆,在紙張的最上方留下了故事的真名。

——《殺死長夜》

少年早已漲紅了臉,爭辯道:“藝術家的事,怎麼能用文盲形容呢?”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是你不懂藝術”,什麼“我的水平其實很高”之類的,只可惜白貓都懶得理他。

夜晚的小書店依舊閃爍著溫馨的光芒,充斥著快活的空氣。

·

紙醉金迷的上城不知為何起了風。

有人站在高樓的頂端,冷眼俯視著腳下熙熙攘攘的人流。

腳步聲從他的背後傳來,男人轉過頭,發現一位鬍子拉碴的頹廢大叔已經站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大叔手臂一甩,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就這麼滾落到了男人的腳邊。

“我明明今天不值班的,左殘光。”

統領山海重騎的領隊甩了甩滿是鮮血的手掌,他從兜裡摸出了煙盒,點燃一根放進嘴裡,發出了漠然的警告:“你影響我看爽文小說了,你們這幫草芥人命的瘋子偷渡客。”

“說我們草芥人命?那你們又算什麼呢?陳古月?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方又和那些啃噬凡人的公司有什麼區別呢?”

男人同樣發出了冷漠的嗤笑:“公司拿走我們最後一塊果腹的麵包,可當飢餓的我們走投無路踏入深層時,你們官方又對我們冠以‘偷渡客’的名號,前來追捕我們……”

他獰聲道:“你們只不過是一群沆瀣一氣,披著人皮的惡鬼罷了。”

“……所以你就加入了緘默黑日,”

陳古月沉默了一下,頹廢的大叔撥出了煙氣,他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淡淡詢問道:“然後親手殺死了曾經最信任你的老師?四隊長?”

“這是必要的犧牲,陳古月。”

男人的雙眼裡滿是細密的血絲:“他的死是有價值的。”

“你說……我這種天生的下城人配擁有理想和野心麼?陳古月?”

男人慘笑了起來。

“日升又日落。”

左殘光從懷裡掏出手槍,對著昔日的同胞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不論我站在哪裡,在你們眼中我永遠都是那條卑微的野狗!”

漆黑的大星忽然取代了城市上空的月亮,黑色的月冕在夜風裡靜默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