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德仁御所的千鳥之間裡卻洋溢著悠揚的昭和小曲兒。

三皇子與頹廢大叔隔桌相坐,侍立在白嶽身旁的銀髮少女舉起了酒壺,往雙方的酒盅裡滿上了清酒。

“陳桑!你這次來東國,什麼滴感受?”

白嶽舉起了酒盅,朝著對方挑了挑眉毛。

“多虧了白桑的引導,我才發現東國滴偶像花姑娘,簡直大大滴呦西!”

陳桑嘴唇上沾著的小鬍子一顫一顫的,發出了豪爽的笑聲。

“害,偶像花姑娘算什麼,我這裡還有更刺激的事情等著陳桑呢!”

白嶽樂呵呵的與大叔碰了下酒盅,兩人將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雖然氣氛相當融洽,不過陳古月背後那些山海衛們此時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老劉,我咋感覺……”

有人朝著身邊的同伴小聲逼逼:“白隊和陳隊才是東國派到炎國的內奸呢。”

“別說了,我快繃不住了……”

“喂!你們再敢亂說話,直接死啦死啦滴!”

陳古月轉過了頭,惡狠狠道:“趕緊吃東西恢復體力,還有活兒等著我們幹呢!”

“可是白隊,東國沿海的魚還能吃嗎?”

有人拎起了一片潔白的刺身,有些不放心道:“八岐大蛇的汙染不是遍佈了東國全境麼?”

“這一點各位完全可以放心。”

白嶽放下了酒盅,朝著眾人回應道:“這裡所有的食物全都來自於炎國的某家雜貨店,很安全的。”

“迅速補充體力吧,正如陳隊所言,我們還有硬仗要打,必須爭分奪秒。”

緊接著,白嶽的語氣肅冷了起來:“我需要你們儘快在東國深層為我鋪平道路。”

“唯!”

山海衛們內心凜然,齊齊抱拳稱是。

他們在帝江的指示下火速趕往了東國,山海衛們早已飢腸轆轆。

人們不再言語,沉默著舉起了碗筷,展現出了某種雷動風行的鐵血紀律,桌子上的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消失。

不過陳古月此刻卻沒有食慾。

他點燃了菸捲,上下打量著白嶽如今的相貌,然後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白老闆,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居然還能搞到皇族親王的身份。”

陳古月親手為對方倒了一杯清酒:“帝江大人看到你發過去的訊息之後,好傢伙,給她老人家樂的,北河市周邊的氣溫都整整上升了七攝氏度。”

“大審理官對我這個編外人員還挺上心嘛。”

白嶽笑了笑。

“別開玩笑了白老闆,哪有編外人員能夠隨意的指揮大炎山海衛啊。”

陳古月撥出一口煙氣,苦笑道:“帝江大人給我們下達的指令,可是無條件的聽從你的指揮。”

“大炎官方想要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白嶽也不墨跡,直指問題的核心:“帝江總不會白白出人又出力吧?”

“實不相瞞,帝江大人想要藉助你的力量撬動東國的邊境封鎖。”

陳古月頓了頓,坦言道:“對於八岐大蛇對炎國現境的滲透,大炎自然是要以牙還牙的。”

倒也合理。

白嶽點了點頭。

“總之,大夥兒都是抱著獻身的決心踏出大炎邊境的。”

陳古月的神情鄭重了起來:“絕無二心。”

“放心吧,我是不會拿你們當死士用的。”

白嶽擺了擺手:“不過在辦事之前,我有必要了解了解你們的想法。”

他看了看窗外的城市,問道:“你如何看待東國的平民呢?陳隊長?”

“大部分都是沒有未來的可憐倒黴蛋而已。”

陳古月順著白嶽的目光向外看去,他搖了搖頭:“他們註定生生世世活在這片‘幸福’的土地裡,永遠無法追逐遠方的夢。”

“為了絕對控制東國的子民,八岐大蛇的手段實在太殘毒了。”

他的目光越發冰冷起來:“人們的靈魂早已習慣了大蛇種下的慾望,一旦長期離開東國的土地,他們就會徹底喪失‘幸福’這一情感,最終抑鬱而死。”

“所以他們永遠是天照皇族的奴隸。”

菸頭上的火星忽明忽滅,男人平靜的陳述著殘酷的事實:“沒有人救得了他們,也沒有人願意救贖他們。”

白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在這樣的扭曲環境裡,所謂的救贖和守護本就是荒誕的玩笑。

就好比讓妓女潔身自好,讓賭鬼金盆洗手,讓黑道改善從良,倘若強行推動這一切,反而會招來人們的憎恨與抗拒。

凡人的思想早已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也許命運樂師和人理天平,從未相信過白嶽能夠拯救現境的一切。

只不過……

從一開始,白嶽就不打算去救贖人們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朝著身旁的銀髮少女示意了一下,在陳古月的目光中,少女開啟了早已準備好的克萊因之盒。

羽生瞳將手臂探入其中,撈出來了一顆表面光滑的‘白桃’。

靈感的表面時不時還會浮現出孩童與動物的輪廓,代表天真的幻想在少女的手心裡搖擺跳動,妄圖逃離這個慾望橫流的世界。

“接下來,我需要你們沉入深層,以特聘公司僱員的身份去接替一家東國的深層公司。”

·

“我回來了。”

淺川雅子輕輕推開了房門,片刻後,少女的神情茫然了起來。

明明房門沒有上鎖,房間裡卻空無一人,冰冷的濁雨已經漫入了玄關的走廊。

雅子莫名有些惶恐起來,她慌忙按下電燈的開關,卻發現地板一片狼藉,難聞的酒精氣味蔓延開來,牆壁上佈滿了焦黑的灼痕,就像是有人被火焚燒了一樣。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夢。

夢中的哥哥已經被火奪走了面容,焦黑的骸骨朝著蛇影發出了瘋狂的怒吼。

“他真的出事了……”

少女失魂落魄的癱坐在了玄關的地面,雅子抱起雙膝,露出了難過的神情:“我的夢從來都沒有騙過我……”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漸漸的,雅子握緊了自己纏著絲線的手臂,德仁親王的笑聲迴盪在了少女的耳邊。

‘既然人們沉溺在幸福裡不願甦醒,那就由你來扮演最可怕的惡鬼吧,淺川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