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方的電視熒幕散發著光亮。

畫面閃爍不停,衣冠楚楚的女性主持人正在侃侃而談。

‘東京廣播公司遭遇暴徒襲擊,多名員工遇難,罪犯現已落網,公司股東敬宮愛子內親王已經做出承諾,公司職員的一切損失皆由皇室主動承擔……’

‘同一時間,明宮德仁親王被曝出凌虐子民的罪證,祐宮裕仁親王聲稱自己無法相信這一輿論,他將親自派人嚴查此事,立志要讓所有遇害之人得到公道……’

“浩宮慧仁親王離開高天原,帶領麾下的八岐大家正式接管國境下城‘葦原之界’……”

“你的孩子們真的很賣力呢……”

有人發出了欣慰的感嘆,他坐在病床的旁邊,認真觀看著最新的新聞資訊。

“您覺得誰會贏呢,天皇陛下?”

水蛭子轉過頭,好奇的詢問:“是賢明的祐宮裕仁?是聰慧的浩宮慧仁?是博愛的敬宮愛子?還是那位性格有些缺陷的明宮德仁?”

“餓……我餓……我好餓……”

病榻上的天皇只是虛弱的吸著氣,華貴的黃櫨染御袍掛在老人乾癟乾枯的肢體上,他朝著伊邪那岐的使者伸出了佈滿了黑斑的手爪。

老人的嘴角流出了涎液,實質化的毒性災厄滴落在地,發出了刺鼻的腐蝕氣味。

“嘖,剛剛才不是餵過你麼?怎麼又餓起來了?”

相貌醜陋的水蛭子不耐煩的拍了拍手,下一刻,方型的透明囚牢被人從上方開啟缺口,兩位神情恐懼的孩童被人從洞口推了下來。

“祐宮裕仁送過來的食物已經不多了,你最好省著點……”

“我好餓!!”

水蛭子話音未落,身體乾枯的老天皇就已經發出了迫不及待的嘯叫。

他從病床上彈起,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古怪姿態蜿蜒滑行在狹小的空間裡,天皇張開了大的誇張的嘴巴。

絕望的哭喊很快變成了細微的嗚咽,老人貪婪的聳動著腫大的咽喉,囫圇吞下了鮮嫩的血肉。

“祐宮裕仁……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啊……”

片刻後,老天皇乾枯慘白的身體稍稍顯出了血色,老人趴在地上舔了舔嘴角,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這麼說,你很看好自己的長子嘍?”

水蛭子嬉笑了起來,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要不要直接把皇位讓給他算了?咱們提前沉入深層去為主神效力如何?”

“以你的皇族血統,完全能夠統領一方的深層軍團,成為優秀的將軍嘛。”

使者不解道:“何必以年邁之軀眷戀狹小的現境呢?天皇陛下?”

天皇依舊沒有起身,尊貴之人耐心舔舐著地面上的斑駁血痕,雙眼裡盡是對於慾望的渴求。

良久良久,老人終於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囈語:

“因為深層裡的皇太多了……”

他喃喃道:“只有在現境裡,我才是東國獨一無二的皇……”

·

“父皇為什麼還不肯離去呢……”

祐宮裕仁舉著酒盅,看著宮殿下的國土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只要天皇還沒有嚥氣,自己就永遠觸及不到東國的核心權力,永遠無法成為至高無上的皇。

“我忍耐了那麼久……這個世界本就應該屬於我的……”

號稱賢明的親王痴迷的伸出了手臂,彷彿要把整個高天原都攥在手心裡。

緊接著,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裕仁轉過身,朝著跪伏之人淡淡詢問:“關於德仁的罪證都順利傳播出去了麼?”

“他的罪惡已經人盡皆知,親王主上。”

源義政弘埋下頭,恭敬回應道:“德仁殿下並沒有做出任何的澄清言論,只是……”

“只是什麼?”

“子民們都有些恐懼,因為德仁殿下的罪惡證據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誇張了……”

源義政弘的神情有些古怪:

“民間傳聞,德仁親王正在豢養恐怖的傀儡妖魔,他會藉助妖魔的力量,暴虐的殺掉所有違抗他的平民。”

“甚至有人說……德仁殿下已經變成了最可怕的鬼,他頭生獨角,每一頓飯都會吃十位少年和十位少女,以此來滿足自己的嗜血食慾。”

“吃人的鬼?”

祐宮裕仁愣了一下:“為什麼普通的罪證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在下懷疑……還有人正在藉助我們的傳言在煽風點火……”

源義政弘低聲奏對:“可能是其他親王殿下的手段。”

“呵,德仁的仇家還真是多啊……”

這一刻,祐宮裕仁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好事,傳聞越可怕,對我來說就越有利。”

他喜悅道:“很快,我就會作為殺死惡鬼的英豪,贏得不可撼動的民心……”

一想到弟弟即將以一種痛哭流涕的卑微姿態祈求自己的諒解,祐宮裕仁當即興奮的顫抖了起來。

真是期待斬下德仁頭顱的那一刻啊。

·

‘童話書’的深度等級只有二級。

畢竟東國的童話故事大多十分簡單,並且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寓意設定。

無非就是普通的村民遭遇了奇怪的妖怪,倘若人們心存善心,他們就會得到妖怪的幫助,反之則會遭到詛咒與災厄,最終鬱郁一生。

無數令人目眩神迷的巨型鏡面碎片嵌在大地表面。

捧著蠟燭的人魚、帶著三隻寵物的男孩、戴著斗笠的石像……每一片映象裡都存在著簡單的幻想世界。

莊嚴的摩天大廈佇立在鏡片的中心,職員們忙碌不停,他們會敲碎鏡片,然後以最簡單的方式創作出公式化的作品。

孩童們的天真幻想已經被賦予了可以販賣‘價格’,那些幸福的靈感與設定會被提煉出來,然後被製成最溫柔的……

——迷幻藥。

這也是東國現境一些灰色產業中,用來催生情慾調動情緒的最佳良藥。

“講道理,這幫東國的上城公司是真特麼的變態啊……”

站在大廈頂層的男人發出了由衷的感嘆,作為空降的公司高管,陳古月自然第一時間瞭解清楚了童話公司的運轉流程。

他漠然注視著那群助長罪惡的公司職員,身為大炎的三級審查官,陳領隊總有種想把他們統統抓進橘子裡坐大牢的衝動。

陳古月點燃了菸捲,強行壓下了自己的職業病。

可下一刻,陳古月似乎想起了什麼,男人又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複雜笑意。

他忽然察覺到,白老闆的目的比他們變態多了。

壞了,我成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