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兒是哭著跑回小屋的。

院裡幾個正在忙碌的丫鬟,看見林霜兒這般模樣,低聲開始議論,其中便有秋菊。

秋菊一看見林霜兒就恨得牙癢癢。

她說王爺怎就不待見她,看見林霜兒的那一剎那,全明白了過來,王爺定是被這狐媚子勾去了魂了!

秋菊瞥見她褲子上的一片鮮紅,驚訝了一瞬,隨後又沉下臉來,恨恨道:“瞧見了沒?就是她,冒充身份入府,蓄意勾引王爺,我早就說她生了一副狐媚相,原來真的是個女兒身。”

另一名喚紫雲的丫鬟說道:“可我見她平時很本分的啊,怎就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秋菊勾了勾唇,道:“咬人的狗從來不叫!沒瞧見嗎?方才她穿成這樣從王爺房裡出來,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

“你們看她哭哭啼啼的,肯定是被王爺罵哭了,呸!不要臉的狐狸精,王爺是何等身份,怎會看上她!”

她們的聲音不小,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林霜兒一句話也沒說,進了屋就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幾個丫鬟嘰嘰歪歪議論不停,專挑著惡毒的話說,冬梅走過來呵斥道:“說什麼呢?一群八婆!敢議論主子的事,也不怕王爺丟你們去喂虎!”

秋菊朝冬梅翻了翻白眼,嘟嚷著:“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麼護著她,你就盼著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往後也指著她罩罩你唄!”

眾人一陣鬨笑。

冬梅瞪了她一眼,奉勸道:“我勸你嘴上積點陰德,否則遲早壞在這張嘴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秋菊氣極。

冬梅冷笑道:“你什麼你,王爺沒看上你,你心急了是不是?”

一語道破她的小心思,秋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冬梅勾了勾唇,譏諷道:“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野雞就是野雞,還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早點洗洗睡吧!”

秋菊頓時氣得說不出話。

放眼整個侯府,就數冬梅的嘴最厲害。

不過她輕易不得罪人,若叫她得罪,她是半點不饒人的!

秋菊鬥不過她,只得悻悻離去。

冬梅看向林霜兒的房間,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過一夜功夫,她女兒身的訊息就在侯府傳開,弄得人盡皆知,想必她此刻的處境應當很難吧?

徑直推開了林霜兒的房門,冬梅一進去就看見林霜兒整個人縮在被子裡,一雙眼紅紅的,還在吧嗒吧嗒掉著淚。

“怎麼哭了?被王爺罵了?”冬梅拿出帕子,細細地給她擦眼淚。

林霜兒搖了搖頭,她緩緩抬起眼皮,抽了抽酸澀的鼻子,委屈巴巴地看著冬梅。

冬梅年長她很多,每次看見她,林霜兒就覺得莫名地親近,在她面前便藏不住情緒。

“沒罵你哭什麼呢?”

林霜兒合上眼,將臉埋進被褥裡。

該怎麼跟她說呢?

王爺那般對她,到底是出於什麼用意?是捉弄她,還是報復她呢?

林霜兒想不通,眼眶漸漸又紅了。

見林霜兒依舊沒有反應,冬梅急得上前直接掀起她的被子:“你倒是說啊,可急死我了。”

林霜兒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忍住,一股腦將王爺方才對她做的事都告訴了冬梅。

“王爺……他對你?不會吧?”冬梅鬆開了手,一時說不出話。

怔愣了半晌,冬梅才回過神來,驚訝道:“難怪主母沒有懲罰你,還讓你繼續伺候王爺,莫不是王爺給你求的情?”

林霜兒不知道,她腦子現在亂得很。

冬梅猜測道:“你說,王爺那樣對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你吧?”

還不等林霜兒否決,冬梅又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的,王爺是何等身份,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或許,只是出於男人的本性,喜歡新鮮罷了……”

這話林霜兒倒是十分認同。

冬梅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霜兒一眼,忽然壓低了聲音,道:“王爺若是真要了你,說不定就升你為通房了,到時候,在這東廂院,你就能挺直腰桿走了。”

林霜兒連忙搖了搖頭。

她不想做什麼通房。

冬梅道:“你不想壓秋菊一頭?那臭丫頭可是天天想著給你找茬呢。若是做了通房,看她還怎麼嘚瑟。”

林霜兒道:“我只想盡快攢夠銀子,贖身出府。”

冬梅翻了翻白眼:“死腦筋,難怪嬤嬤總說你愚鈍。”

林霜兒才不愚鈍呢。

身在侯府,她身份低賤,就算做了通房又如何呢?

夜北承現在只是覺得新鮮,並不是真的喜歡她,等膩了之後,誰還記得她?

再說,她無權無勢,孤苦無依,在這世上沒有親人,自然也鬥不過那些出生富貴人家的名門貴女。

一旦夜北承娶了正妻入門,她們捏死她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瞧著林霜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出於女人的直覺,冬梅問道:“該不會是有了心上人吧?”

一聽見這話,林霜兒眸子頓時亮了一亮。

饒是她不承認,冬梅心裡也明白了十有八九。

“既然這樣……”冬梅揣著下巴略微思考,隨後拿定主意:“若是這樣的話,你還真不能做王爺的通房,雖說做通房是比咱們做丫鬟強,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有朝一日,王爺若是厭棄了你,你的下場連個丫鬟還不如呢。”

“當年老侯爺在世時,也納了一個通房,剛開始時也是極為寵幸,幾乎夜夜召見她。哪知,才過了半年,老侯爺就膩了,從此再也沒召見過她。那位姨娘憂思成疾,年紀輕輕便尋了短見……”

“哪怕到死,老侯爺也沒去看過一眼,主母便命人將她的屍身隨便用草蓆裹了,丟去了亂葬崗。”

聽見這話,林霜兒面色頓時變得慘白,心裡更不想做什麼通房了。

冬梅見她被嚇得不輕,便轉移了話題:“你那位心上人,如今在何處?”

談到齊銘,林霜兒眼裡的光才一點點亮了起來:“他來了京都,參加今年的科考。”

“今年的科考?”冬梅有些驚訝:“今年的科考就在下個月末,你不知道嗎?”

“什麼?”

下個月?

竟然這麼快?

林霜兒的確不知道,她以為還要半年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