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兒跑得太急,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膝蓋腫了,手掌也擦破了皮。

她沒哭,拍拍灰塵從地上爬起身來,衝正欲趕來扶她的白譽堂勉強擠出一抹笑,道:“白大哥,不疼。”

白譽堂本想上前扶她,可見著夜北承已腳步匆匆地往他們這邊趕出來了,便剋制著自己想要上前的衝動,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林霜兒從地上爬起身後,又跌跌撞撞地衝夜北承跑去。

而他,儼然只是個局外人。

日光下,夜北承黑衣墨髮,眉目亦是深沉,不如平日裡矜貴高冷,而是攜帶著千里之外的風塵沙海,狼煙戰魂歸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肅殺冷意。

方才進府時,他身上自帶的那股壓迫感使得周遭一片寂靜,府裡的下人都不敢上前搭話,只敢低垂著頭,紛紛避遠了去。

可林霜兒不怕他,這一刻她膽子比天還高,見著渾身煞氣的夜北承,她非但沒有退卻,反而不顧一切地想要撲進他懷裡。

縱使世人畏他懼他,視他為在世的活閻王,縱使世人覺得他心狠手辣,踏過屍山血海,縱使世人一面仰仗他,一面畏懼他……

可在林霜兒心裡,他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沒有什麼能比他平安歸來更讓她心安了。

他有什麼可怕的,他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怎會怕呢?

夜北承只要一勾手臂,就能將人狠狠揉進懷裡抱著。

可他卻沒有這麼做,非但沒有主動抱她,甚至還在林霜兒即將撲進他懷裡時,一隻手及時捉住了她的手臂,不動聲色地將人扯遠了些,微微拉開了她和自己之間的距離。

沒能順利衝到他懷裡,林霜兒有些失落,一雙水潤潤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望著他。

這與她想象中的畫面不一樣,她以為,見著她的第一時間,他會想要抱一抱她的。

可他沒有,非但沒有,還將主動投懷送抱的她狠狠推開了。

林霜兒心裡頓時就難過了起來。

她忽然就想起冬梅給她說過的話,她不能太黏著王爺,這樣遲早會讓人膩煩。

可這才過了多久啊,王爺就已經膩煩了她嗎?

林霜兒咬著唇默默站到了一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裡本來憋了許多話想要同他說的,可這一刻卻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見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夜北承語氣隱忍地道:“你等我一會。”

話音剛落,就見他疾步離開。

林霜兒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他去幹嘛,只是心裡愈發難過了。看書菈

分開這幾日,她很想他,想到快要魔怔了,連夢裡都是他的樣子。

可是他好像並不是很想念自己,若是同她一樣也十分想念她,就該主動抱一抱她的,至少不應該推開她……

林霜兒抽了抽酸澀的鼻子,站在原地也不敢離去。

他讓她在這等,她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寸步也不敢離去。她怕自己一旦離開,他找不著自己怎麼辦。

瘦小的身子依靠在假山上,林霜兒低垂著頭,小手緊緊攥著裙襬,無聊時,她就踢著地上的小石子玩,心裡很是坎坷。

片刻功夫,有沉穩的腳步聲朝她這邊逼近。

林霜兒黯淡的眸子瞬間又亮了起來,她抬頭,就見夜北承的身影正朝自己迎面走來。

他不知從何處換了一身月白色衣袍,身上的肅殺冷意淡了些許,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矜貴清冷的氣質,那輪廓如雕刻一般,從眉眼到鼻樑,再到涼薄的嘴唇,線條深邃而分明,無一不硬朗英挺。

林霜兒一時看痴了,身子也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麼看著夜北承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秋風吹拂起他乾淨的衣角,他深幽如墨的瞳眸中,暗流激湧,頃刻將她席捲。

一時不察,人已經到了跟前。

夜北承看著面前站著的林霜兒,看見她乾淨清澈的眸中帶著期待的光。

“現在可以抱一抱了。”他開口,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莫名的暗啞。

他馬不停蹄地從南陽趕回來,入了城門就直奔白府了,他風塵僕僕,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身上都是難聞的血腥氣。

方才見著林霜兒時,卻忍不住想要抱她了,可他極力剋制著,他身上都是血汙,怎能讓她碰這汙穢的髒衣服。

林霜兒臉上瞬間綻開花兒一樣的笑容,好看的梨渦又回來了,林霜兒一頭扎進了夜北承的懷裡。

夜北承收攏手臂,將人緊緊納入懷裡,那腰肢一手可握,她是如此的嬌軟纖細。

夜北承眉頭微蹙,他精心餵養的姑娘,好不容易養胖了幾斤,這才過了多久,就又瘦了回去!

夜北承心裡一陣心疼,他甚至不敢抱得太用力,生怕把懷裡的人揉碎了去。

林霜兒將臉貼在他堅實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裡既踏實又溫暖,她抬起頭,一雙眸子水潤剔透:“王爺怎提前回來了?南陽的山匪都剿滅了嗎?”

夜北承道:“都剿滅了,此次回來是處理一些緊要的事。”

林霜兒也不敢多問,又將頭埋進了他懷裡。

他回來就好,至於是什麼緊要的事,她也不關心了,總之,有他在,天大的事他也能做得很好的。

清晨的風,帶著絲絲溫暖,揚了揚她鬢邊的細發。

她揚唇對他笑:“王爺,奴婢好想你。”

夜北承低頭看著她,將她的笑映在了眸底。

緊接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林霜兒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夜北承打橫抱了起來。

林霜兒下意識地就伸手環住了他脖子,聽見他在她耳邊低低道:“回家。”

林霜兒道:“回家做什麼?”

夜北承勾了勾唇角:“你說呢?”

熟悉的氣息漫上來,讓她心裡一陣悸動,這一刻她覺得,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是值得的。

白譽堂一直默默站在兩人身後,臉上無波無瀾,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夜北承就這樣抱著林霜兒從他身邊經過。

路過他身旁時,夜北承頓了頓腳步,對他淡淡道:“這幾日多謝你照顧,人我先帶走了,改日再請你喝酒。”

白譽堂扯了扯嘴角,故作平靜地道:“好好照顧她,另外,好好清理一下你府裡的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