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步子生風,駕著林霜兒趁著夜色很快回到了永安侯府。

一到府門,還不等疾風穩住腳步,林霜兒就急著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落地的瞬間,她連站都站不穩了,身子踉蹌著摔在了地上。

冬梅見狀,趕緊上前來扶。

“天吶!王妃,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痕?”冬梅將林霜兒上下打量個遍,見她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褲腳還被鮮血濡溼了,不由大驚失色。

林霜兒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冬梅的攙扶下,她勉強站穩身子,從馬背上接下裝著烏金赤尾蛇的揹簍,將其交到冬梅手中,道:“烏金赤尾蛇,我找到了,你快拿著它去救王爺……”

說話時,她有氣無力,身體幾乎已經撐到了極限。

冬梅將林霜兒搖搖欲墜的身子穩穩扶住,喚玄武上前幫忙將蛇拿進府。

玄武接過裝著蛇的揹簍,快步拿進了府裡。

冬梅道:“你傷得很重,奴婢讓大夫給你先治治外傷。”

林霜兒抓著冬梅的手,急切地問道:“王爺怎麼樣了?他有沒有醒過?他有沒有好點啊?”

冬梅道:“王妃不必擔心,王爺的毒已經被抑制住了。”

聞言,林霜兒蒼白的臉上始才展露出笑容,欣喜道:“被抑制住了?是不是沈大夫回來了?”

之前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可現在,他體內的毒突然被抑制住了,林霜兒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博涼了。

除了他有這般高明的醫術,林霜兒實在想不到第二人。

“不是沈大夫。”冬梅道:“是姜姑娘。”

“哪個姜姑娘?”林霜兒疑惑問道。

她怎就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時,玄武已經將蛇送了下去,又折返了回來,正好就聽見兩人的對話,於是在一旁解釋。

“姜婉是左大將/軍的遺孤,左大將/軍跟隨王爺出生入死數年,三年前戰死沙場,姜婉自小習醫,家中又無牽掛,便一直留在軍營,這麼些年,王爺征戰在外,都是姜姑娘為王爺醫治的……”

“原來如此……王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著,林霜兒漸漸感到體力不支,眼前忽然一陣眩暈,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昏死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無比漫長。無數噩夢接踵而來,擾得她不得安寧。

她夢見了很多畫面,夢見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她跟在哥哥身後,小臉稚氣未脫,小手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袖。

哥哥走在前面,不知要將她帶去哪裡,他腳步很快,林霜兒一路小跑也跟不上。

“哥哥,你走慢一點啊,霜兒快要跟不上了……”

哥哥頓足,忽然轉過身,笑著與她道:“帶你回家啊。”

看見哥哥笑,林霜兒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不知怎的,心裡又暖又覺得莫名的難過。

“哥哥,你慢點走,你等等我。”林霜兒快步上前想要追上哥哥。不知為何,她想要緊緊牽住他的手,好似不這樣做,哥哥就會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突然,畫面一轉,一瞬間天崩地裂,眼前滾滾洪流襲來,頃刻將哥哥埋在了泥土之下。

林霜兒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愣在原地,待回過神來,她猛地撲了上去,徒手開始刨地,試圖將哥哥從泥土中刨出來。

“哥哥……不……不要,哥哥你出來,你快出來啊……”

“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哥哥……哥哥你快出來,你快出來啊……”

“你別丟下霜兒不管,哥哥……不要……不要啊……”

林霜兒哭得撕心裂肺,手指也刨出了鮮血,傳來鑽心的疼,可她不管不顧,手指刨爛了也沒停下。

突然,畫面再次轉變。

她回到了那個破舊不堪的小木屋裡,這裡曾經是一個溫暖的家,有阿爹和阿孃,還有對她最好的哥哥……

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蜷縮在角落。

孤苦無依,弱小無助。

屋外電閃雷鳴,下著傾盆大雨,雨滴順著破敗的房頂滴落下來,她整個人幾乎是浸在了雨水裡。

這一刻,她恍惚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

後來,有人踩著雨聲走到她的身邊來,高大的身影將瘦小無助的她徹底籠罩。

林霜兒緩緩抬起頭,朝上仰望著,便瞧見齊銘站在自己面前。

依舊是昔日溫潤如玉的少年郎,他蹲下身來,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她裹住,一字一句對她道:“霜兒,別怕,無論何時,齊大哥都不會離開你,齊大哥會給你的一個家,會永遠保護你……”

可他才剛說完這話,眼前斗轉星移,畫面再次變化。

她看見齊銘被關進了潮溼的天牢中,他被牢牢綁在了十字架上,生鏽的鐵鏈將他的手腕和腳腕都磨出了血,兩個巨大的鐵鏈牢牢穿過他的琵琶骨,將他整個人高高吊了起來。

他身上滿是傷痕,每一道傷痕都深可見骨……

“齊大哥……不……不要,齊大哥……你們放了齊大哥吧,求求你們了……”林霜兒衝獄牢裡的獄卒磕頭,求他們放了齊銘。

獄卒衝著她笑了笑,笑得十分詭異滲人。

“放了他也可以,用你夫君來償命吧……”

話落,林霜兒轉身,就見另一個十字架上綁著一人……

而那人,正是夜北承……

“不……不可以,不可以……”林霜兒幾乎是爬著過去的。

獄卒卻踩著她的背,不然她靠近夜北承。

“你不是要救齊銘嗎?那隻能用你夫君來償命了……”

“不……不要……不可以……不可以……不要……”林霜兒拼命掙扎,可怎麼也掙脫不開,最後,她眼睜睜看著獄卒將一柄長刀狠狠送入夜北承的胸口……

“不要!!!!”

猛地從夢中驚醒,林霜兒滿頭大汗,臉色亦是無比蒼白,鬢角的髮絲盡數被汗水濡溼,整個人看出去似丟了一魂一魄。

冬梅在一旁喚了她很久,方才喚醒了她。

林霜兒怔怔回過頭,看著冬梅,夢中的畫面依舊揮之不去,讓她心有餘悸。

“我夫君呢……他在哪裡啊?”說話時,她聲音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