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承馬不停蹄地回了府。

剛到府門就遇見了正打算折返回去的白譽堂。

“才回來?”白譽堂倒不是很驚訝的樣子,語氣平常地問他。

夜北承翻身下馬,大抵是趕得太急,他胸膛微微起伏著,額頭上還浸著一層細汗。

“你怎麼在這裡?”夜北承問他。

白譽堂神色淡然地道:“送霜兒姑娘回來。”

夜北承怔住:“現在才回來?”

白譽堂點了點頭,道:“她等了你一夜,你不知道嗎?”

墨黑的瞳仁猛地一睜,夜北承終歸是沒忍住震驚,問道:“等到現在才回來?”

他方才去橋頭邊找她,見她不在,他心下還鬆了口氣,想著她等不到自己,應當是早就回府了……

可白譽堂告訴他,她現在才回來……

她竟足足等了他一夜…….

思及此,夜北承心中無比懊悔和自責。

這幾日他很忙,忙到廢寢忘食,忙到忘記了時辰,竟然把這麼重要的約定也忘了……

中秋之約,是他親口答應的!

他答應要帶她去放河燈,陪她逛燈會,給她買糖人……

她的要求不多,只是些稀疏平常的要求。

她也很容易滿足,一個糖人就能讓她高興很久。

她更不會記仇,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他耐著性子哄一鬨,她馬上就破涕為笑了……

可他呢?

當初給她這個承諾時,他分明知道她很期待的。

可他卻失約了,將他們的約定忘得一乾二淨……

白譽堂抬腳上了馬車,放下轎簾前,他對夜北承道:“倘若做不到,就不要輕易許諾,霜兒姑娘心思純粹,你說的,她都信,哪怕只是一句無心的承諾,她也會當真的。”

夜北承沒再說話,抬腳大步踏進了府裡,直奔著東廂院去了。

到了雲軒房門口,夜北承急促的腳步不知不覺放緩了許多。

雲軒房還亮著燈,像是特意給他留的。

夜北承站在門口,竟開始猶豫起來。

他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他親口承諾的約定,自己卻完全忘記……

她是那樣的期待,恐怕天還沒黑就跑去那裡等著了。

可她等了一夜,他也沒來,她心裡應該很失望吧?

忽然,面前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夫君,你回來了?”

夜北承一抬眸就看見林霜兒正站在他面前,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臉頰兩邊的梨渦若隱若現,瑩潤的眼眸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她等了他一夜,如今見著他,臉上竟連一絲埋怨也沒有……

林霜兒素手掩著唇打著哈欠,藕粉色的寢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抹月白色的小衣,那小衣下鼓起的弧度饒是一個女子都忍不住豔羨。

她剛剛才洗完澡,白皙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粉紅,鴉羽似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很困,剛洗完澡便睏意席捲,恨不能倒頭就睡……

見夜北承突然回來,她便強撐著精神讓自己保持清醒。

夜北承的身子頓時繃緊,一時不知該何如開口。

見他站在門口發愣,林霜兒伸手就去牽他的手,拉著他進了房間。

“夫君,你站在門口做什麼啊?你快進來啊……”

夜北承就這麼怔怔地被她拉進了房間裡。

林霜兒又轉去他身後,要去替他解身上的外袍。大抵是困極了,她嘴裡不停地打著哈欠。

夜北承忽然摁住她的手,轉過身,緊緊將她抱住。

林霜兒動作頓了頓,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眸子,軟糯糯的問他:“夫君,你怎麼了?”

夜北承壓抑著情緒,啞著聲道:“對不起,霜兒,夫君失約了,夫君把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夫君讓霜兒白白等了一夜……”

他抱得很緊,林霜兒有些喘不過氣。

但她沒推開他,反倒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安慰道:“沒關係啦,夫君沒來一定是有原因的,夫君是不是很忙啊?忙到忘記了昨日是中秋是不是?”

夜北承輕輕“嗯”了一聲,手臂緊緊收攏,恨不能將人揉進他身體裡。

林霜兒微微笑道:“我猜就是這樣的,夫君不會無緣無故不來的,即便不來,也該讓人給我捎句話,夫君沒來,又沒讓人給我捎話,我便猜到夫君是忘記了。”

聞言,夜北承愈發自責起來。

是啊,即便來不了,他也該讓人給她捎句話,可他什麼也沒做,害得這個傻姑娘眼巴巴的等了整整一夜……

夜北承將人鬆開,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直勾勾的注視著她:“等不到夫君,為何不先回來?”

林霜兒道:“怕你又突然想起,不管不顧又去那裡找我怎麼辦?”

她笑道:“我怕我回來了,你後面又去,就找不到我了。可天都快亮了,你也沒來,我想,你大抵是不會來了,便先回府了。”

銳痛從心底刺出,夜北承深吸一口氣,又將人擁入懷裡:“夫君錯了,夫君不該現在才想起,霜兒若是生氣,可以責罰夫君。”

林霜兒原本就沒生氣,只是說到責罰,林霜兒勾了勾唇,忽然故作生氣的對夜北承道:“夫君自己說的,怎麼責罰都可以嗎?”

夜北承道:“怎麼責罰都可以,只要霜兒高興。”

林霜兒抿唇憋笑,她道:“那你把手伸出來吧。”

夜北承聽話的將手伸了出去。

林霜兒轉身去案桌上拿了一把戒尺過來,故作嚴肅地道:“夫君犯了錯,我只是小小懲戒,夫君可不能懷恨在心,日後報復……”

她可記得很清楚,當初她寫不好字,夜北承就是用這一把尺子打了她的手心,如今可算是有機會報復回來了。

夜北承道:“不會,霜兒狠狠打吧。”

林霜兒舉起戒尺,啪啪兩下打了下去。

她力度很輕,甚至連個響都沒有。

“就這樣?”夜北承眉心微蹙,看向她的目光太過複雜。

“那……那就再打兩下。”說著,林霜兒又舉起戒尺,擊打在他的手心上,最後那一下她沒控制好力度,聽了個清脆的聲響,嚇得她手裡的戒尺落地。

林霜兒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心,道:“哎呀,打疼了沒啊?”

見他不說話,林霜兒低下頭,給他手心呼了呼氣,道:“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