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仰頭看著窗外,冷色的天光傾在他的面頰上,本就清俊的容顏愈發顯得清冷。

“霜兒,你知道嗎?我很懷念小時候在清河縣的日子,那時候雖然窮,連飯都吃不上,可你不會像現在這樣牴觸我。”

他眼底流露出一種孤寂,連聲音都莫名透著一股憂鬱。

“那時候,你是那樣的純真,好似這世間無暇的美玉,你會對我笑,會甜甜的叫我齊大哥,遇見害怕的事,你會撲進我懷裡尋求安慰……”

“我想將你捧在手心,不讓你受任何傷害,想將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

齊銘看著她,扯了扯嘴裡,苦笑道:“明明,那時候你那麼喜歡我,為何到了這皇城,一切都變了……”

說著,他又開始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知道嗎?打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喜歡得要命,心裡除了你,再裝不下任何人。”

“霜兒,我哪有什麼天賦,我寒窗苦讀十年,不過是比別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就是怕你等得太久,心裡住了別人……”

齊銘道:“霜兒,你知道嗎?那次,你答應嫁給我,往後做我的妻,我心裡有多高興,簡直要高興瘋了,於是更加努力,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科舉中榜,位列魁首,終於可以給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愛上夜北承。”

林霜兒依舊縮在角落,眼神怯生生地望著齊銘,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既心疼又感覺苦悶。

當初,她年紀尚小,根本不懂得男女之情,只覺得齊銘對她很好。

他是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從不會對她發脾氣。

因為家境貧寒,她與哥哥在村裡時常遭大孩子欺負,每次都是齊銘將她護在懷裡保護,哪怕自己被打得遍體鱗傷,他也會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著擦拭她的眼淚。

還記得那年清河縣發大水,淹沒了家裡的莊稼,房屋坍塌,倉庫裡唯一的糧食也遭了殃,她一家人差點被餓死。

是齊銘,瞞著他娘,給她家送來了一袋糧食,救了他們一家老小的命……

後來,她父母雙亡,她與哥哥相依為命,每日食不果腹,受盡苦楚,也是齊銘,時常照顧著她,竭盡所能將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再後來,哥哥被山洪捲走,她留在這世上無依無靠,還是齊銘,日日陪在她身邊,給她安慰。

那段時間,她一度絕望,甚至想過自尋短見,是齊銘不離不棄地陪著她,照顧著她。

她一直記著他對她的好,所以,即便當時他讓她長大後嫁給他,她也不經過大腦的答應了。

可是,漸漸的,她明白了自己對齊銘的感情。

那是親情一樣的存在,早在不知不覺中,她便將他當做哥哥一樣看待。

所以,他抱她的時候,她心裡沒有悸動,甚至於,他親吻她時,她除了震驚與牴觸,依舊沒有任何怦然心動的感覺。

可是,她知道,齊銘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他的好,林霜兒都刻在心裡牢牢記著。

所以,即便齊銘現在這樣對她,她對齊銘也完全恨不起來。他現在只是病了,分不清自己在幹些什麼。

林霜兒低聲道:“齊大哥,你很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我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是王爺教會我,是什麼是男女之情,而你,是我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你對我們家的恩情,霜兒都記在心裡,哪怕你要霜兒的命,霜兒也可以給你,唯獨,不能嫁給你……”

林霜兒看著齊銘,他漸漸垂下腦袋,面容隱在黑暗裡,顯得陰鬱偏執:“霜兒,我從未想過要你的命,我想要的只是你這個人!”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為何你還是會喜歡夜北承?他到底哪裡好?他那樣一個嗜血成性的人,他根本就不懂你!”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中,絕望又無助。

林霜兒見他這樣,心裡也十分難受。

她不想傷害他的,可自己好像總是在傷害他。

到底要如何兩全呢?

林霜兒想不到解決的法子,她想要開口安慰他,可對齊銘的恐懼讓她不敢開口,也無從開口。

最後,她起身,緩緩走到他面前蹲下,直直望著他蓄滿疼痛的眼眸,終於還是於心不忍。

她鼓起勇氣,伸手,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裡,小手輕柔地拍撫著他的後背,語氣溫柔地道:“齊大哥,不要這樣執拗,感情的事情哪能分先後,你若一直抓著不放,只會傷了自己。”

齊銘亦是反手將她抱住,手臂漸漸收攏,恨不得將人揉碎在懷裡。

他閉著眼,將頭埋進她香軟的頸窩裡,眼底盡是痴迷與偏執:“從來就不是我抓著不放,霜兒,你本就是我的……”

他不聽勸解,林霜兒微微蹙眉。

“齊大哥,你病了……”

齊銘將她抱得更緊:“我沒病,霜兒,我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他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他抱得太緊,林霜兒有些喘不過氣了。

她開始掙扎,臉上開始慌亂:“齊大哥,你別這樣。”

齊銘不肯放手:“霜兒,我們回清河縣好不好?齊大哥可以去清河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我們去過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們養一窩的小兔子,種滿園的海棠花,你說好不好?”

林霜兒腦袋又開始疼了,心裡悶得厲害。

耳邊,齊銘的聲音低沉又透著陣陣森冷,讓林霜兒不寒而慄:“別再妄想夜北承可以找到你,霜兒,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今晚我就帶你離開,你是我的,他永遠都別想找到你!”

林霜兒掙扎得愈發厲害,可齊銘不肯放過她。

她越是掙扎,他便抱得越緊。

“霜兒,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要將你藏起來,這樣,就沒人跟我搶了……”

“你要將她藏去哪?”伴隨著房門破裂的聲音,一道欣長又俊挺的身影帶著陣陣寒意,赫然立於門前。

夜北承一身黑衣,面色蕭冷似閻王,森冷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屋內緊緊相擁的兩人,眼底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