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下了一整夜。

天一亮,明月便如往常一樣推開門進來伺候林霜兒洗漱。

彼時,林霜兒還未甦醒,整個人裹在被褥下,彷彿睡得正香。

明月將打好的熱水放在了一旁,一邊去衣櫥裡取了嶄新的衣裳,一邊朝床榻走去。

“公主,今日怎麼學會賴床了?奴婢來伺候公主洗漱了哦。”

以往,林霜兒從未有過賴床的經歷,即便無事,她每日也起得很早,洗漱完畢之後便是先去雲華殿裡給虞晚凝請安,之後便是回自己的寢宮安安靜靜的練字,每日如此!

明月發現這位公主興趣極少,每日除了練字,便是喜歡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她好似很喜歡窗外的那棵海棠樹,哪怕那棵樹現在光禿禿的,連片葉子也沒有,可她還是整日整日的看,一看便是一整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其實,明月是聽說過她的過往的,當年她遺落在外,被一家農戶收養,聽說那家人很窮,幾乎食不果腹,也沒什麼能力送她去學堂。

起初,明月以為這位公主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必然就跟那山野村婦一樣,粗俗,野蠻,毫無規矩,更莫說能識文斷字了。

可後來,明月見著了林霜兒真人,卻驚訝的發現,這位公主雖在鄉野長大,卻是個氣質脫俗的美人胚子,不但為人和善溫婉,竟還練得一手好字,當真出乎她的意料。

對於這個公主,明月是打心底裡喜歡。

她很溫柔,說話總是溫聲細語的,從不對她們亂髮脾氣,哪怕她們不小心犯了小錯,若是別的主子定要狠狠責罰她們的。

可公主卻不會。

她好像很能容忍,總叫她們下次小心些,不要再犯。

奴婢們私下裡都對她感恩戴德,都眼巴巴的盼著自己哪一天能被派到公主身邊伺候。

明月將衣服展開一件件掛在了架子上,見林霜兒沒回應她,便覺得有些奇怪。

她掀開床帳,見林霜兒整個人都縮排了被褥裡,輕聲問道:“公主?你怎麼蒙著頭睡啊?這個會被悶壞的。”

見林霜兒依舊沒回應她,依舊只是將頭蒙在被子裡。

明月有些擔心,最終還是忍不住將她頭上的被褥掀開。

被褥下,林霜兒整個人痛苦的蜷縮成一團,額頭早已浸滿了冷汗,整個人顯得痛苦不堪。

“公主!你怎麼了?可是心疾又犯了?”

明月嚇壞了,連忙替林霜兒蓋好被褥,焦急地道:“公主別怕,奴婢這就去告訴皇后娘娘……”

說罷,她轉身就朝殿外跑去。

之前被派到林霜兒身邊伺候時,虞晚凝便囑咐過她,要時刻關注公主的狀態,若發現她心疾復發,定要及時告知給她。公主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她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明月謹記在心,不敢有絲毫怠慢,第一時間便是想著去雲華殿將此事告訴虞晚凝。

彼時,雲華殿內氣氛壓抑。

夜北承站在大殿中央,正對著虞晚凝坦白一切。

虞晚凝怒火中燒,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為了林霜兒的名聲,她遣退了殿內所有的宮人太監,只留一個貼身伺候的孫嬤嬤在身邊。

看著臺階下站著的夜北承,虞晚凝不可置信地道:“所以……將霜兒傷得遍體鱗傷的竟然是你?”

夜北承愧疚地道:“是我沒能好好保護她,今日坦白,娘娘想要如何處置,我都無怨無悔。”

虞晚凝怒極反笑:“好一個無怨無悔!你可知,霜兒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頭!她便是因為你才患了心疾!”

夜北承神色痛苦,那凝著的眉宇間滿是蒼白無力。

虞晚凝道:“當初本宮的暗衛將她帶回北榮,你可知,她宛如一個瀕死之人!心脈受損不說,身體裡竟全是毒素!若不是我北榮的御醫醫術高明,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當真以為,如今還能看見她?”

夜北承僵在原地,虞晚凝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尖刀紮在他的心口,狠狠折磨著他。

虞晚凝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她的丈夫!那為何她會變成這樣?為何你無所作為?”

面對虞晚凝的質問,夜北承竟無話可說,好似所有的解釋都變得蒼白無力。

虞晚凝冷笑道:“是啊!霜兒當初不過是一介婢子,她身份卑微到了塵埃裡,宛如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哪裡值得堂堂的戰神王爺為其掛念呢!”

“王爺是高高在上的戰神王爺!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林霜兒,往後會有無數個高門貴女嫁給你!何須在乎霜兒的死活!”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夜北承終於解釋道:“我從未在乎過她的身份,無論她為奴為婢,亦或是如今的榮昌公主,她在我心裡,始終只是林霜兒。”

始終只是他的霜兒……

虞晚凝卻只覺得好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如今坦白一切,該不會是讓本宮將公主再次許配給你?”

不等夜北承回答,虞晚凝當機立斷地道:“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本宮就是將公主嫁給你們大宋的首輔白譽堂,也絕不會讓霜兒再嫁給你受委屈!”

夜北承張了張口,心裡痛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初,得到林霜兒,他幾乎毫不費力。

他的霜兒黏他,愛他,心裡眼裡全是他……

可是現在,他卻失去了所有的先機,他的霜兒不肯原諒他,北榮皇后不肯將霜兒嫁給他,白譽堂也明著要與他爭搶……

事到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都與他毫無關係……

正當這時,明月急匆匆從殿外跑了進來,一進殿便跪在大殿中央,神情焦急地道:“娘娘,不好了,公主心疾復發了……”

“什麼?”

夜北承和虞晚凝幾乎是異口同聲。

虞晚凝起身對殿外喚道:“去請國師來!”

國師很快被傳召上來,一行人腳步匆匆地往朝陽殿而去。

夜北承原本想要進去看一看林霜兒,虞晚凝卻將他攔在了殿門外,道:“你不能進去!國師正在為公主催眠!你進去便前功盡棄!”

夜北承心神一顫:“為何要催眠?”

虞晚凝道:“不然你以為公主的心疾是如何壓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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