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只感覺後背發冷。

她就像一個局外人,看著這重複的一切。

而隨著相同的一幕在她眼前演了四五遍之後,林鳶突然發現面前的兩人樣貌蒼老了很多。

兩人臉龐面板有些蠟黃,眼角出現細紋,面相也開始模糊起來……

不對,不是變得蒼老!

是臉上的肉像是被什麼融化了一般,如同粘液向下滴落在地上!!

她摸向自己的臉,卻驚的立刻縮了手。

攤開手掌,那是黃紅色粘稠的液體……

是自己的血肉融化了!!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這個該死的夢境!”

林鳶轉身就往身後走,可是因為血肉融化,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灘黃紅色的粘液。

十方殿之中,林鳶看著高臺上供奉的神明。

頭頂的面板融化讓她只能擦擦眼眶,這一擦直接帶下來大片粘液,整個眼球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可她管不了這麼多,只能尋找著是否有不尋常的地方能破了這夢境。

突出的眼球也讓她看清了十方殿供奉的神明。

是長著十個道人頭的人身像。

八個頭看向四正四隅,一個頭抻的很長在看天,中間的頭低眉看下方站著的林鳶。

“這是什麼怪物?”

從外面的景象看這是一個道觀。

可這供奉的明顯不是道家的哪位神明,更像是邪祟一般。

林鳶端詳著中間的那個腦袋,那個腦袋突然動了!

泥塑的腦袋突然間像是活了,伸長脖子,直直的向林鳶衝過來。

她急忙後退,可被十方殿門檻絆倒,跌坐在殿門口,那腦袋也伸了過來。

那道人腦袋原本是閉目養神的面容,突然掙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林鳶,同時其餘九個腦袋也伸長脖子過來。

林鳶能感覺自己的血肉正在加速的融化,難道是因為這十個腦袋的注視?

血肉融化很快,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骨頭。

可今她更驚訝的是,自己如今這副樣子竟然還能喘氣兒活著?

梆啷一聲,一塊半尺長的鋼板隨著血肉融化從她的左腿掉落。

那是自己大一的時候跟一幫同學打雪仗,腳踢在了偽裝成雪人的石墩上,骨折後上的鋼板。

看著眼前的困境,林鳶抓著鋼板,向著面前的一個腦袋直接砸過去。

嘭!!

那泥像腦袋瞬間土崩瓦解,緊接著另一個腦袋貼過來,她拿著鋼板再砸。

兩個腦袋被砸碎後,其餘幾個腦袋視線看向鋼板,其中一個衝過來瞬間撞向林鳶的手。

鋼板被撞飛,剩下的七個腦袋視線看向手無寸鐵的林鳶,那面色帶著得意。

嘲笑她!!

林鳶再次抬起手,視線之下是更多森森的白骨裸露,血肉粘液以極快的速度落下。

看著七個腦袋又貼過來注視自己。

不!

她就算死也要拉著這七個害人的腦袋一起!!

林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腿,自己融化成這個樣子都死不了,那麼……

她心一橫,在一片血肉之中掏進自己的左腿,摘下左腿的脛骨,舉起來直接向一個腦袋砸去。

兩個、三個、四個……

又砸碎了六個腦袋,剩下的一個已經不敢靠近了,甚至躲得很遠,雖然身子還在高臺,可腦袋卻在十方殿的牆角蜷縮著。

林鳶想要站起來,可一條骨頭撐不起她。

被雜碎的土混著她身上融化的血肉有些粘合力,她用血肉模糊的手從地上扣下來一塊,把左腿的脛骨又粘合回去才站起來,撿起被撞飛的鐵板,向著角落走去。

“我自己是人是鬼還不知道,還會怕你這個邪祟怪物?!”

嘭的一聲!

鋼板朝著最後一個腦袋砸下去,與此同時,高臺上泥土築成的身子瞬間土崩瓦解。

而原本門口那已經融化四處流淌的血肉粘液似乎有些凝固的趨勢。

林鳶一愣,抬起自己的雙臂,發現確實是在慢慢凝固,她快速衝過去,用手扣起混了土的血肉就往自己身上粘。

趁著血肉粘液凝固之前把自己的身體貼回來,那自己豈不是還能得到一個完好的身子!

林鳶動作很快,幾分鐘就捏了個完整,縱然肉有些錯位,這邊薄那邊厚的,也總比沒有強。

正當她打算找一個能照面的東西繼續捏臉時,咕嚕嚕!

一顆圓珠子突然從高臺滾落下來到自己的面前。

這珠子大概一個小孩拳頭兒那麼大,從裡面還散發著暗黃色的光芒。

林鳶撿起來拿在手中,很有分量,她仔細盯著珠子裡面瞧,想看看裡面什麼東西在發光,可那珠子突然動了!

從林鳶手中彈跳著似乎是想回到高臺上,但因為沒有眼睛,估算的位置低了一些,跳到了高臺的牆壁上,突然又反彈直接卡進林鳶剛捏好的身體裡再沒動彈。

林鳶感覺胸腔內被撞擊的疼痛,弓著身子用剛捏好的手撐在地上,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現自己剛剛捏的不太整齊的身體有規律一般變化著,漸漸變成原來身體的樣子。

腦子中嗡鳴的聲音同時響起,逐漸擴大,讓林鳶受不了。

“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死了還不安生……!!”

再次抬起頭來時,她看到高臺上竟然又出現了那個怪物的泥塑像,完好無損!

與此同時。

“……鳶兒!!!”

林鳶猛的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看著周圍的一切。

原來是夢,自己沒死。

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病床邊是幾個年輕的小護士,還有一個主治醫生,在那邊說著什麼,似乎在討論她的病情。

“鳶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困不困?”

林鳶看著原本在鄉下的母親,此刻正一臉擔心圍著自己。

“媽,你怎麼來了?”

“要不是媽來看你,都不知道你在出租屋裡昏迷了整整三天!”

高麗萍擦著臉上的淚水,擔心不已。

“三天?”

林鳶也詫異的不行。

主治醫生王業合上病例單。

“又做噩夢了?”

“嗯……”

“你這情況確實有點危險啊,猝倒型猝睡症。發病的時候不管在哪裡,直接倒地就進入深度睡眠狀態,沒有人發現的話容易直接睡死過去再也無法喚醒。”

“王醫生,我女兒這病還要你想想辦法啊……”

王業搖了搖頭。

“猝倒型猝睡症是罕見病,你女兒的狀況也比較嚴重,要完全治療的話還有些困難,

而且你也知道你女兒這是從小到大的毛病,只不過這次比較嚴重罷了。

這樣吧,我建議你在醫院裡再觀察幾天,如果有什麼症狀發生我們也好下手。”

醫生這話剛說完,林鳶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媽,我沒什麼事,你看我這不是醒了嗎?”

高麗萍直接將她按在床上。

女兒的想法她還不清楚嗎?

知道家裡沒錢,所以不願意在這醫院住。

“你爸不在了,媽只有你一個,你若是再出事了,讓媽可怎麼活?聽話,咱就在這醫院住一星期看看,就是砸鍋賣鐵,媽也要治好你……!”

聽著自己母親的話,林鳶點了點頭,若是自己再說要出院,母親心裡也會擔心。

她躺在床上視線望著天花板。

這毛病是自己從小就有,隨著逐漸長大,昏睡的次數越來越多,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這次竟然足足睡了三天。

每次昏睡她都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

“林鳶。”

主治醫生王業語氣有些遲疑。

“你……”

窗外的鳥鳴很是清脆,配合著房頂的吊扇,很催眠。

林鳶又困了。

在她意識模糊前的一刻,她的視線落在了那悠悠盪盪的吊扇上,耳邊卻響起了兩道聲音。

“師姐!”

是那夢境中的紅衣少年。

還有王業的疑問。

“你左腿裡的鋼板怎麼無原無故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