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嶽展重複道。他開始回憶自己認識的人中有沒有叫沈朗的人,在記憶裡搜尋了一圈,他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是村東頭那個獵戶?”

“是的。”

那他算是知道的,畢竟這個人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他不是故事的主人公,故事的主人公是他叔叔沈望秋。

沈家原是江南大戶,是官府認可的皇商,可有一年他們進貢皇宮的茶竟然都黴變了,上面怪罪下來,自然是剝奪了它家黃皇商的資格,家產也充公,打回原籍。

一家人大冬天被官府的衙差從大宅門趕了出來,什麼也不能帶,身上的首飾被洗劫一空,只穿著身裹身的衣裳,就要被押解到原籍。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這些人都過慣了富貴日子,乍然返貧身子都吃不消,而且那年冬天格外冷,下了場大雪,要在雪地中長途跋涉千里其中艱難可想而知。

沈望秋父母畢竟年紀大了,又經受噩耗,路上就去了。他嫂子則是剛生了小寶身體虛弱,在路上得急症去了,他哥身份上從天堂到地獄,從人人羨慕的公子哥成了階下囚,父母妻子又接連去世,重重打擊之下一時想不開跳了河。

等到了原籍桐江府舟山鎮時一家裡竟只剩下沈望秋,侄子沈朗。

等到了原籍地,沈望秋安排侄子跟著他奶孃岳氏在岳家村先安定下來,自己則偷偷潛回江南去查進貢問題茶葉事件的起末。

也是他平時為人仗義疏財,有不少江湖朋友,最後查出來是另一家商戶賈家搞的鬼。這賈家也是壞到根上了,不僅將沈家進貢的茶葉調包引來雷霆之怒,更是斬草除根,特別關照了押解他沈家的衙役,所以沈家一路到原籍,一家人十去其八。

而賈家呢沒有了沈家這個競爭對手,很快便弄到了皇商資格,一時風頭無兩,生意更是興隆財源廣進。

他知道靠自己一個人鬥不倒賈家,而且賈家背後還站著從二品的禮部侍郎賈松雲。賈家正是出了個會讀書的學子從此才平步青雲,風生水起的。

沈望秋揹負血海深仇,他父母,他哥嫂,都因此喪命,他也是個狠人,直接揮刀自宮進宮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運作的,嶽展只知道十年後賈松雲因受賄被彈劾,革去功名,發配了寧古塔,沒熬住死在半路上。那賈家像是做了一場富貴夢,夢醒了什麼都灰飛煙滅了。只能灰溜溜逃離了府城的繁華,往後幾年賈府人丁稀少,至慶明七年已然絕戶。

光聽聽故事就知道里面必然有那位的手筆。至於這個唯一的侄兒,他好像是忘了一般,竟沒有讓人託過隻字片語。

沈朗奶孃是個厚道人,雖然主家銷聲匿跡,她可憐這小兒悽苦的出身,拿他視如己出,讓他跟自己兒子一樣從小去私塾,但是他的學問一般,身板倒是不錯,被本村的獵戶嶽老漢相中,傳授本事。他則將來給嶽老漢養老送終。就這樣從12歲開始他就跟嶽老漢學打獵本事,到今年18歲已經能夠自立門戶。

沈朗這些年用打獵賺的錢蓋了幾間青磚瓦屋,不比土生土長的岳家莊人生活條件差,他這麼多年下來也算半個岳家莊人了。只是他從來話都比較少,跟本村的人不遠不近的處著。

嶽展從小出去山上發瘋,他見過沈朗幾次,對他印象頗深,因為他很高,很壯,行走非常矯健,看他帶著弓的背影他著實羨慕的緊,他就像古代的遊俠兒啊!

他跟他大姐是什麼時候好的?他怎麼什麼也沒有察覺?

他立馬盤問她,

“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有幾年了吧!”

“你才多大,還有幾年?”難道是從豆丁時候開始的?他此刻像一個老父親一樣,感覺自己家白菜竟然好幾年前就被豬拱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你倒是快說啊。”

“就有一年,你調皮老往後山跑,娘讓我去找你,我在山裡迷了路,又掉進了個小山洞裡,扭傷了腳,嚇得直哭,這個時候他出現了,把我救了上來。”

懂了,英雄救美,沒想到還是自己促成的,嶽展扶額。

嶽展突然靈光一閃,問道,“家裡這兩年年逢年過節像雞鴨魚肉這樣的熟食總是少?”

嶽雙兒訕訕的回到“是我拿的,他跟嶽老爹兩個人廚藝一般,這過節飯菜豐盛一點總是好的。”

這個偷家的,果然女兒大了不中留。

“那既然你有心儀的人,怎麼不跟娘說呢,興許娘會聽呢?”

“我們之前也沒挑破,我說娘要給我相看,他也沒什麼表示。我氣他這樣就讓娘做主了。”

她侷促的腳尖在地上一踮一踮的。

“那現在呢?”

“前段時間婚事定下來,傳到他耳朵裡,後來他就來找我,讓我回絕了。”

“為什麼?”

“婚約既成,若是悔婚爹孃在村裡更抬不起頭來了,你跟大哥~”她頓了頓,想到杳無音信的大哥,心裡也不好受,又繼續說道,

“你們要考科舉的,這種事做出來,讓家人蒙羞,讓別人攻訐我們,何苦來哉,我不能太自私!”

“那個嶽忠祿,是個讀書人,爹孃很喜歡的,他他兄長科舉厲害,將來對你們也是個助力。”

“可跟他過日子的人是你啊!最重要的該是你喜不喜歡,不是嗎?”

她眼淚突然掉下來,抱著弟弟袖子嗚嗚哭了起來,看來最近委屈壞了,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撫著。

唉,真是個傻姑娘,這個時代的女性可真有犧牲精神。

“事情也可有兩全的辦法,不一定非要要犧牲誰。以後拿不定主意跟我說,不要小看我喲!這次就讓你見識一下。”

“你把那沈大哥約出來我見見,有要事商量。”

“你們商量什麼?”

“自然是男人間的事情,你儘快安排啊!”

接下來就看沈朗的了,他得會會他,看看他值不值得託付終身。總得替大姐把把關,畢竟嫁人對女人一生來說相當於二次投胎了。

他姐行動迅速,在她的安排下他見了傳聞中的沈朗,看他一身打扮這是打算要進山打獵臨時被叫來的。

跟想象中一樣這人內斂話少,他也不耽擱,將家裡安排那人跟大姐的婚事說了,以及最近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直言此人手段狠辣,不是良人,這才從沈朗臉上看到一絲生氣的表情,他就看他從身上拿出一直箭簇一直在那磨啊磨,

“你忙什麼,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在聽。”

“那你這是幹什麼?”

“我去一箭射死那個畜牲。”

好傢伙,這是真勇啊。

不過自己好喜歡啊啊啊啊!

不過他還是打消了對方的做法,

“你射死他倒是簡單,你背了人命官司怎麼辦?你讓我姐怎麼辦?你這樣是莽夫所為。”

“如果我大姐取消了婚約,你會來求親嗎?”

他這次直接說道,

“會的,以前是我覺得配不上她,不能耽誤她,自從她訂了婚約,我每天都很痛苦,這些天跟行屍走肉一樣。我失去了才明白我不能沒有雙兒的。”

得得得,誰說他內斂的,對著未來小舅子,好奔放的表白喲!約摸是被愛而不得折磨的吧!相信透過這次事情以後大姐在他心裡的地位更高了,畢竟失而復得才會欣喜若狂。

“那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解除婚約又不傷害我姐的名聲。這種狠人可不允許自己名聲有失,我家現在無權無勢,對方人多勢眾,若是我家提解除婚約,得罪狠了不死也得扒層皮。”

兩人商議了很久,其實主要是嶽展安排,要沈朗執行。沈朗之前聽雙兒講過自己的幼弟,他雖然頑皮但是極有主意,有城府,所以對於嶽展的安排無有不從。

只是計策還沒有實施,等嶽展回家發現家裡喜氣洋洋,一問才知道原來林氏收到了他哥哥的來信,林氏哥哥現在在蘇南省的舟山府做生意,哥哥來信主要目的是告知他他的外甥嶽嘉年來投奔他了。這可把嶽知語兩口子高興壞了。前段時間他們都以為兒子死在外面了,沒想到竟然能好好的找到他舅舅的鋪子裡去。

現在夫妻倆也想開了,兒子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他想做生意先跟著舅舅幹積累經驗最為穩妥,知道兒子安全,還有兄長照拂,他們也安心了,家裡終於又像回到了以前一樣,有了歡聲笑語。

嶽展病了一場也好徹底了,他還沒有去學堂,他跟系統保證處理完姐姐的事就回學堂接受系統安排的學習任務。大姐的事必須儘快處理避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