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離宛院,楚傾桉一直在想她的首徒到底是誰。在書中,一直到她死,她都沒有見過首徒一面。

過了一刻鐘,實在沒有任何思緒。楚傾桉便摒棄了雜念,開始修煉玄術,這一次,她配合著自己在書中看到過的心法融合一起修習的。

未想,效果出奇的好,很快她就感受到自己馬上要突破了。原身在靈尊一階已經滯留了兩年了,至死都才靈尊三階。

但若透過玄術修練,成就遠遠不及此。

楚傾桉感受到大量醇厚的靈力朝自己身體湧來,將靈脈都拓寬了幾分,丹田處力量十分充盈。最後一刻,靈力噴湧,爆發出強大的靈壓。

七訣宗的天上開始出現天地異象,烏雲密佈,雷聲震震,幾道恐怖的雷電朝楚傾桉劈去。

楚傾桉立馬去到了院子外,這座峰最高處,峰頂是他們為突破設的地點。

看到黑色的雷電離她越來越近,楚傾桉立即用玄力淨身。如此被雷劈,雖然疼一點,但不會損傷身體,還能淬鍊肉體強度。

烏雲一散去,楚傾桉便覺得自己力量充沛異常,還一舉突破到了靈尊五階。一次性跳五個階,常人若知道,肯定感慨這是何等可怕的修煉天賦。

但只有她知道,究其原因都是因為玄術,玄術能達到的高度遠遠超越了普通級別。

而且原身滯留了兩年,每日苦修靈力,如今突破倒也有那積蓄作用。

雖有淨身,但衣服還是有些破損了。楚傾桉去到清皖峰的溫泉處沐浴後,換了身衣裳,坐在鏡邊開始挽發。

細看之下,竟然發現了一個銀藍色的月牙似的圖案顯現在她的左耳垂上。

楚傾桉心中劃過幾絲疑惑,書中原身還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但若必須論個緣由,便是她修習了曾經沒有修習過的玄術。

“兮之……”

門陡然被敲響,聽到這稱呼,楚傾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開啟門便見到楚昔凝笑意淡淡的面龐,只是那溫潤的聲音中染了一絲憂急。

見到這神情,楚傾桉便知道應該是出什麼事了,淡淡抬眸,“兄長進門說吧。”

“無涯洞坍塌了。”楚昔凝說著沉了聲色。

“兄長先帶我去看看吧。”楚傾桉並不知道什麼無涯洞,只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去看看再說。

讓楚傾桉沒想到的是,無涯洞竟然是在七訣宗的禁地裡,那對於七訣宗理應是很重要的地方,卻只有楚昔凝在。

那這個無涯洞可不可能是隻有他們兄妹才知道的存在?楚傾桉一路跟著楚昔凝悄悄地潛入禁地,想著這一路的冷清,微眯雙眸。

一直朝著禁地深處走去,楚昔凝才停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山洞口,那個洞口已經被落石掩埋,前方還有大片雜草遮掩,若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楚昔凝運起靈力將碎石全部粉碎,才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口,“兮之,進去看看吧。”

楚傾桉直接鑽了進去,這才發現裡面竟然別有洞天,內部的寬敞明亮與入口的狹小逼仄形成了強烈對比。

洞壁上鑲嵌著的淡藍色晶體卻發出強烈白光,道路兩旁還開著血紅色的花朵,狀似玫瑰卻要更加瑰麗孤絕,花瓣如杜鵑般有幾分凋零意。

它們都氤氳著很淡很淡的味道——先而微澀,後又似玫瑰花香,卻還多幾分薄荷涼意。

很像……她身上的味道。

楚傾桉倒是很想把它歸結為玫瑰變異品種,但她知道那不是,僅僅是像罷了。

這種詭異的環境,讓楚傾桉十分警醒,但她卻莫明的很喜歡那血色的花朵,好似她們之間曾有過什麼羈絆。

“……兮之,這裡面沉睡的人怕是有動靜了。”楚昔凝徑直走到了楚傾桉的前面去。

楚傾桉抿唇不語,一直跟在楚昔凝的身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圓環形的場地上。楚傾桉看不清裡面有什麼,只覺得白茫茫一片。

楚昔凝從空間中拿出一把小刀,劃開了掌心,源源不斷的鮮血滴落在白茫茫的空間中。

好一會,周圍的血花花瓣開始凋零,地上的血珠匯聚到了花徑深處,又開出豔麗的花朵。

而霧氣也開始漸漸散去,露出了中心豎立著的一個散發著瑩瑩白氣的冰棺。

饒是楚傾桉看到冰棺中沉睡的男子也不由感到些許驚豔——那是出於人對美好事物欣賞的本能。

這個男子就像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絕世傑作,僅僅站在那兒,便能讓萬物黯然失色。

他黑如洗墨的三千青絲不扎不束的垂落至膝處。遠山般的眉目,清淺如黛卻帶了股淡冷,沒有濃墨重彩,亦不會過度寡淡,恰襯了神祇般的面龐。

他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祗。即便此刻立於最低處,也能讓人去仰視。

很難想象睜開那一雙眼眸後,他又該是怎樣的讓人驚心動魄。

不過到底是楚傾桉,驚歎了幾瞬後轉眼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靜靜思索他們之間的聯絡。

“兮之,你修習玄術了?”楚昔凝轉眸看向她,雖然是疑問句,卻十分肯定。

“嗯,洞穴的事與我有關?”楚傾桉一下便猜到了兩者聯絡,楚昔凝的血可以破掉陣法,甚至被那些詭異卻讓人感到親近的血花吸收,那應該便是血脈上的聯絡。

想到左耳的銀色圖案,楚傾桉覺得或許玄術是血脈天賦。

“我曾常勸你淨心,不要帶有慾念去修習,你一直做不到,不曾想竟然真的修成了玄術。”楚昔凝眉眼含笑,但眸底似乎又凝著什麼複雜的情緒,卻依舊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兮之,你是楚家幾代中唯一出的玄脈,如今還能成功修習,更是千年未有之,以你的天賦今後定能問鼎巔峰。”

“這冰棺中的男子是開元老祖從楚家秘境傳承深處帶出來的,但因為冰棺的禁制強大,不能直接打破,所以你看到的只是這一塊土地。”

“實際上卻是從秘境中挖出的一個獨立空間,也只有楚家嫡系子弟的血才有可能開啟結界,也好在我的血還夠純正。”

看到楚昔凝給自己解釋了這麼多,或許原身也對於無涯洞知之甚少,楚傾桉便放心問了,“楚家的秘境為何會封印在七訣宗禁地?”

“對於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小時候聽長輩曾經提起過這個男子曾經是一個神話一般的存在。即使他現在長眠於冰棺中,無形釋放的威壓也需要有東西去鎮壓……”

“所以能鎮壓住那股威壓的東西在這座山上?”楚傾桉接話道。

“理論上是這樣的,沒錯。”楚昔凝看向冰棺,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但鎮壓這個男子的東西其實是,嘶……”

話說到一半,楚昔凝感到手心處的尖銳疼痛,不禁倒吸了幾口涼氣,這才發現傷口處的血竟然開始源源不斷的往外滲,血珠朝花徑飛去。

見狀,楚傾桉立刻運起玄力要幫楚昔凝直接將傷口癒合,也就在癒合那一瞬,周遭的所有血花,凋零下花瓣像利刃一般朝楚傾桉洶湧攻去。

即使是反應快如楚傾桉,連番躲避,也不過一剎那,她的身上便掛滿了血痕,鮮血全部濺落在冰棺之上。

變動好似只在一瞬間,那男子身上立刻開出靡靡之花,萬般絕豔。冰棺觸血之處立即消融,不過瞬息便化為一灘血水。

男子穩穩浮立在冰面上,腳尖離地面雖只有幾分距離,但身上卻沒有沾染絲毫髒汙。處於血色中,也難掩他的矜貴絕塵。

他揮起長袖,血花盡數消失,雙眸上多了一條白色的綢帶遮住眼睛。

“空族後人……”男子的聲音如同水落冰澗,玉髓蒙塵般清沉,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溫冷。

楚傾桉在血花消失那一刻便盤坐在地修養調息。從表面看來損耗的血不多,但她能感覺到身體內部虧空的十分厲害。

加之之前的傷還沒好,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了幾個度,若此刻不恢復,怕是她會直接吐血暈倒。

男子雖然眼睛看不到,但似乎感知異常靈敏。抬起手,手心處驟然出現了一個瑩白的光球,朝楚傾桉揮去。

楚傾桉只感覺全身都被光芒籠罩,身上一股暖流流過,舒適異常,身體血氣也漸漸恢復了過來。

她能感覺到男子沒有惡意,因此一直待那陣光芒完全消散,楚傾桉才站起身來。

即使面向眼前這個矜貴如神祗一般的男人,她也只是平靜地開了口,“多謝您,能告訴我您和空族的關係嗎?”

很顯然能在開元老祖那裡就沉睡至今的男子或許已經是千年前的人物了。

他是被她的血喚醒的,而他既然說他們是空族後人,定然也無錯,應當指的是楚家這支血脈了。

“空族於我有恩。”

事實上只有擁有玄脈的人才配稱作空族後脈,但男子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講了一句籠統的話一筆帶過。

但可以知道——他與空族交好,這便足夠了。

楚昔凝看著面前的變況,低了眉眼,不卑不亢地問向男子,“您是我們老祖從秘境帶出來的,如今你已經甦醒,雖然我們不能左右你的去留,可否告知姓名,我們也好回去稟明情況。”

男子雖然沒有釋放任何威壓,甚至對他們的態度並不算冷漠,且那雙眼睛更是看不見任何事物,卻還是自有一種立於神壇的氣場。

“吾名……灼望。”

聞言,楚傾桉也不知為何,心中總感覺這樣一個清冷矜貴之人不該配灼望這個名字。

“如今世間濁氣肆虐,鬼氣和魔氣已開始滲透天地,我需要在她的空元中調息,才不會再次沉睡。”

“作為報酬,我可以為你開闢空元。”灼望轉向的方向一直沒有變,嗓音是一貫的清沉。

鬼氣和魔氣已經開始滲透了嗎?

楚傾桉聞言微微一怔,原著中是沒有這一段情節的。

楚傾桉垂眸思索了一陣,才緩緩開口,“可以。”

楚昔凝蹲下身,修長的手指點在了方才栽種血花的地方,他嗓音清潤,“閣下所說的鬼氣和魔氣,是鬼修和魔修洩露的嗎?”

灼望淡淡道:“修者動搖不了天地根本,唯有天地之氣方可動搖四方。”

“那看來是魔界和鬼界與九洲的結界秩序出現了漏洞。”楚昔凝站起身來,“萬年阻隔,神靈已逝,真魔若現世恐怕九洲塗炭。”

“你知道的不少。”灼望的嗓音冰涼而空靈。

楚傾桉微微抬眉,看來兄長的確有未卜先知之術,對鬼氣魔氣的洩露如此敏感,“敢問閣下,可有法子修復結界漏洞?”

這雙手就像是世間千挑萬選出來經極致雕琢的璞玉一般,是最完美的工藝品。

他的掌心中又出現了渾厚的白光靈力,在接觸到楚傾桉眉心的那一刻,楚傾桉只覺得大腦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撕裂開一樣,頭痛欲裂,好似成千上萬個炸彈在她腦中爆炸開來。

直到白光徹底消失,連帶著灼望也一塊消失不見了。

楚昔凝上前看著面前已經陷入沉睡的人,指尖細細摩挲了她左耳上的印記,輕輕呢喃著,“兮之……”

良久,直到她耳垂都有些泛紅了,他才將人輕輕抱起,送回了離宛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