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武收到電報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跟著學校遷到昆明去了。知道了,有不少人都到大後方去了,沒有留在原地,遷到大後方的都是有些有錢人。這使得當地原本不高的物價倒也高漲了起來。

王文武匯了大幾千元,除了用做王章柏的生活費之外,其餘的讓他都捐給學校。王文武家裡可有好幾個人,讀個大學可能還差那麼一點點。但想想自己這筆錢過去,讓學校的教授開一點小漏洞,想來是沒什麼問題。

王章柏那裡問題解決的,但家裡有個更大的麻煩在等著自己。那就是家裡幾個女生讀書的問題。

北平經過大半年的時間混亂,初中和高中到底還是開始學了。但大學基本上都跑了。這到時候孩子們讀大學,要怎麼辦!

還有春妮最大的孩子王瑩,去年高中畢業,王文武已經給他找好了一個輕鬆的活,原想著和同學告別,在家吃吃喝喝一段時間才去上班的。

結果日本人來了,別說王瑩的工作了,就連王文武自己的工作都在風雨飄渺當中。現在北平城裡的治安要比日本人剛進城的時候要好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日本人不會明目張膽的在街上抓人了而已。特別是對於女孩來說,時常就聽到有人說,誰家的孩子走在大街上,就被日本人給糟蹋了!

最近哪怕是開學了,王文武家的女孩都不敢出門了,就連家裡的採買都是聯絡,熟悉的店鋪讓店小二送上門來!

現在好在中國識文斷字的人不多,更何況,大部分人都認為日本人那些宣傳就是扯澹的。偽政府雖然有些漢奸,但要作為一個政府執行的話,人數還是少了。

更何況王文武現在也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科員了,上頭那些人都忙著爭權奪利,拍日本人馬屁,這具體的事物,根本就沒有人管。

或者就是日本顧問說什麼,上頭就下達什麼命令,都不需要上頭那些人動下什麼腦筋。就是擺個泥塑放在凳子上都行。

王文武知道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所以自告奮勇的參加去協調各路火車的工作隊裡去了。之所以願意去那裡,主要是這個工作隊和鐵路、和倉庫打交道。

日本人從進到北平裡就開始嚴格管控北平的糧食供應,大部分糧食都被日本強制徵集走了。到了後期,尤其是日本窮兵黷武導致經濟困難,日本人更會加緊了對北平的糧食管控,全面取消了糧食交易,糧店米店統統關張。

然後按照良民證和戶口簿配給糧食,發放糧食證,然後再拿糧食證到指定地點買糧食,而且還規定六十歲以上老人和六歲以下孩子沒有沒有資格領證。

而且能買到的糧食都是“共和麵”,不是真正的糧食。

只是日本人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共和麵。

實際上是一種叫不上名字的混合物。有糠,有麩,有磨碎的豆餅,有許多叫不出名的東西,反正什麼都有,包括石頭,沙子、老鼠屎以及蟲子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和在一起,就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糧食,稱其為“共和麵”,賣給老百姓吃。

共和麵總體呈灰色,和水之後沒有親和力或沉底或浮漂於水面,捏不成形,沒有任何粘合勁兒,永遠是散的,連窩窩頭都攥不成。弄熟之後,有股臭味、黴味,牙磣,而且硌牙,粗糙不堪,無法下嚥,吃多了還拉不出來。

這玩意人吃了,人都消瘦了好幾圈,永遠有氣無力,由嘴上,由肚子裡,切身感到處於地獄的滋味。年輕人吃這個還好,很多老人根本無法忍受他的折磨,他們腸胃不好消化不了,吃下去還拉不出來,但是又找不到別的吃的,最後很多老人被這東西折磨致死。

王文武雖說是政府工作人員,但其實在日本人面前,就連個屁都不是。還有日本人喝大了,看王文武不順眼就是一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的。

王文武連肋骨都踢被踢斷好幾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躺了好幾個月才起來。槐花都對,王文武說,家裡又不缺這點錢,幹嘛要去受這份罪呢!

王文武可不敢什麼都不幹的躺在家裡,在這麼混亂的社會當中,真要是和社會脫節了!就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因為日本人對糧食的嚴格管控,北平街面下竟然出現了糧食黑市。好在現在戰爭白條軍用券還沒有發行,大多用的都是銀行票。

不管是十對一還是幾對幾,但至少能從銀行裡兌出真金白銀來。等到民國27年底的時候,日本軍部決定使用軍票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白嫖。

王文武到時候說不定連工資也都是這些白條了,所以黑市裡面通用貨幣就是北洋時候流行的各種的銀元。

更何況,日本人也不是個個都是恪盡職守之人。王文武憑藉著自己的空間,自然也是能上下得利。

特別是王文武跟著這日本人是大坂出生,就王文武瞭解的,身後有位大左叔叔在,所以這膽子也是異常的大。

至於王文武為什麼會知道的?當然是王文武眼前哪位日本人自己說的。

山口那津南大坂人,至於大左叔叔,那就是湖弄眼前這個中國人的,自己要是有個大左叔叔的話,那自己應該在上海,那個東方明珠。北平雖然不錯,不說比不上上海,就連天津都比不了。

關於山口那津南這個日本人,王文武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但就是這第一次見面山口那津南就要和王文武對收集上來的糧食上下其手。

不是應該先相互瞭解下雙方的人品,再談其他的嗎!這一上來就如此直接,把王文武幹懵了。

王文武都懷疑自己以前走黑貨的事讓這日本人知道了。

不應該啊!王文武都停了好幾年了,手尾都在這幾年處理乾淨了,當然以前那些貨主還是知道的,但人早就跑了,這日本人是從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