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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靈山外峰,有一處破破爛爛的小院。
夜晚,狹窄陳舊的房內只點了根細細的蠟燭。
瘸了條腿的年輕女子坐在桌前,雙手託臉,望著桌上僅剩的三顆靈石,目光空洞。
屋內燭火昏暗。
忽而,門從外面被輕輕開啟,一陣風跟著灌進來,火光猛地跳動了一下。
溫霜白回頭看去。
瘦瘦小小隻有十二歲的小女孩抱著一摞書冊顫顫巍巍走進來。
溫霜白臥槽一聲,望著那厚厚的幾本冊子,震驚在當場。
……不是吧?
居然這麼多嗎!!
小女孩踮著腳尖,將書放在不穩的桌上,眨巴著大眼睛:“二師姐,你要的賬本我都拿過來啦。”
溫霜白聲音艱澀:“你確定都是嗎?”
文芯點點頭。
窮人家的徒弟早當家,小女孩苦著臉回:“嗯,師父這些年欠了好多。”
溫霜白:“……”
溫霜白恍惚片刻,翻開賬本,快速掃了一遍。
半炷香後,溫霜白麵如菜色地丟下了手中的賬本,囑咐文芯:“師妹,這賬本不用再記了,等溫灃回來把這些扔給他。從今往後,我們自立門戶,只記我們自己的賬。”
小師妹呆了呆:“可是師姐,我們能不管師父嗎?這樣算不算忘恩負義?”
溫霜白冷笑三聲:“這算哪門子的忘恩負義,溫灃管過我們死活?”
文芯認真想了想,搖頭:“沒。”
從她進師門以來,她的師父只做三件事——喝酒、賭、打架。
她師父有三個徒弟,其中二師姐是師父的親女兒。
可師父從未管過他們任何一個,她和二師姐都是靠大師兄養活的。
以前二師姐只愛和其他師兄姐們一起玩,不愛搭理她和大師兄。
但自從半個月前師姐受傷醒來後,就變了性子。
文芯覺得這樣很好。
她喜歡現在的二師姐。
溫霜白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腦袋,循循善誘:“所以啊,我們也不必管。再說了,溫灃不還沒死嗎?當然,他死了也與我們無關。”
文芯瞪大了雙眼,吃驚地看著說出這話的二師姐,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就不想了,道:“二師姐,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去吧。”
溫霜白目送小師妹離開,看看破舊的小房子,再看看僅剩的三顆靈石,憂傷地嘆了口氣,一時之間悲從心來。
好難啊她。
不僅沒錢,還欠債,還有個大渣爹。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半個月前,溫霜白被高空墜物當場砸死,睜開眼後便發現自己穿了。
當時,原主不慎墜崖,受了重傷。
原主沒撐過去,裡頭的芯便換成了她。
醒來的溫霜白順便接收了原主的記憶,一經比對,發現自己穿成了《團寵小錦鯉》裡的同名惡毒女配。
此女配在書中是一名器修,戀愛腦,品性惡毒,且喜投機取巧。
她母親是醫修,可惜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
身為千機閣長老的父親從此消沉,終日酗酒,不務正業。
當年原主還在母親肚子裡時,母親曾為她指了一門娃娃親。
據書中描述,這位娃娃親未婚夫有張漂亮臉蛋,眼角淚痣更是勾人心魄。
女配自然而然喜歡上了少年。
可惜,身為書中深情男配的少年愛的不是原主,而是女主。
原主不甘心,嫉妒到了癲狂的程度,自此產生一系列裹腳布般又臭又長的虐戀糾葛。
……
總之,就是這麼個事兒。
接受自己穿書的事實後,溫霜白最先做的就是摸清原主的財產情況。
直到今日,她終於都搞明白了。
溫灃那渣滓的鉅額欠債她不管。
但除開渣爹欠的那些,原主自己也欠了不少。
原主素日喜歡和修仙世家的子弟們玩在一起。
這個圈子奢靡之風盛行,原主有時候打腫臉充胖子,請客吃飯,花了不少錢。
再加上芥子囊和修煉途中的必要花費。
總之,這些錢全他喵的都是借的,合計十萬靈石左右,且需在半年內還清。
“……”
溫霜白的心冷冷的,極為寶貝地將三顆靈石揣進兜裡,吹滅蠟燭,一瘸一拐地回床上睡覺。
笑死,她現在唯一的富足就是睡眠時間。
-
翌日清早,天矇矇亮。
小師妹便送來了剛從膳堂買來的早餐。
熱乎乎的包子皮薄餡大。
姐妹倆坐在床邊一人一個地啃著。
溫霜白邊啃包子,邊感慨。
溫灃命是真好啊。
除了自己的親閨女,隨手收的兩個徒弟,都如此聽話懂事。
大師兄從小就肩負起了養家餬口的重任,溫霜白穿過來的這半個月,都還沒見過大師兄。
據小師妹說,大師兄很忙,忙於接任務賺靈石。
畢竟,他要給溫霜白付醫藥費,給兩個師妹生活費。
青靈山作為玄天大陸七大門派之一,每個月會給長老發月例,除了溫灃。
溫灃這些年壞事做盡,惹了很多麻煩,門派替他擦了不少屁股。
仔細算的話,溫灃自己還欠著門派一大筆錢,門派又怎麼會給他發錢?
門派早就煩死他,五年前就把溫灃調到了外峰,眼不見為淨。
只是可憐了大師兄和小師妹。
但在書裡,溫灃的結局居然是圓滿的。
溫霜白和她的兩位師兄妹,下場都很悽慘。
就離了個大譜!
文芯見溫霜白麵色不對,擔心地問道:“二師姐,你怎麼了?是傷口又疼了嗎?”
“沒,不疼。”溫霜白回過神,看了看自己的腿。
半月前,原主意外墜崖摔傷了腿。
皮外傷對修士來說其實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崖底種有大片蝕骨草,蝕骨草汁液滲進了腿上的傷口,才讓原主一命嗚呼。
如今腿上毒素已清的七七八八,再換次藥差不多就能痊癒。
早膳過後,溫霜白便拄著柺杖,沒打擾屋內修煉的師妹,自己一人慢吞吞地晃去醫堂換藥。
結果剛到半道,一個身穿粉衣的年輕男子突然跟在她身側。
溫霜白偏過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
粉衣男子朝她熱情一笑,格外自來熟地伸手扶著她走,小嘴便開始叭叭叭:“溫師妹,最新進展來了!”
溫霜白:“?”
你誰?
“半個月前,謝師兄不是跟著俞師妹下山歷練了麼?”
啊對。
原主就是為了追上他們,才不慎墜崖的。
“他們歷練一直沒有訊息,直到前幾日我才打聽到,謝師兄為護俞師妹重傷昏迷,傷了腦袋瓜子。”
“據說俞師妹日日守在他身邊,貼心照料著。三天前謝師兄便清醒了,昨日下午已回到門派休養。”
溫霜白被這一連串兒的話砸得有些懵。
她反應片刻,默默在記憶中找尋粉衣男子的身份。
陸嘉垚,音修,原主找的眼線。
他每來彙報一次未婚夫的近況,原主需支付給他……
一千靈石!
溫霜白:“!!!”
臥槽,搶錢啊。
溫霜白身形一僵,臉色瞬間蒼白。
她二話不說推開陸嘉垚的攙扶,做一個自力更生的瘸腿人士。
“溫師妹?”猝不及防被推的陸嘉垚心中納悶,明明有婚約卻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的是謝子殷好吧,怎麼朝他撒氣?
但誰給錢誰是祖宗。
溫霜白可是他最大的金主,在他這已消費十次。
陸嘉垚鍥而不捨地伸手去攙扶溫霜白,好聲好氣哄著:“師妹你先彆氣,我還沒說完,聽說謝師兄醒來後,兩人不知聊了什麼,反倒鬧……”
“陸師兄!”溫霜白超大聲,以阻止陸嘉垚的輸出。
畢竟,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可能要付費啊……
陸嘉垚被吼得一懵:“啊?”
“陸師兄。”溫霜白指了指自己的傷腿,“你可知我這腿怎麼傷的?”
陸嘉垚自然知道,頗為得意地回她:“為了追謝師兄墜崖。”
“是,我差點就死了。”溫霜白語氣平靜,“這幾日養傷我想通了,沒什麼比性命和金錢更重要。該放下的人我已放下,有關謝子殷的事我以後都不想知道。”
陸嘉垚:“你說得對,但是,可是,我……”
溫霜白繼續打斷他:“陸師兄,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那家徒四壁,連飯都快吃不起了。實不相瞞,我還欠了不少靈石,所以,你剛剛彙報的進展可以撤回嗎?我當沒聽見。”
開玩笑。
她那便宜未婚夫可是書中喜歡女主的舔狗男配,為女主上刀山下火海,最後殺她證愛。
她怎麼可能還會為了他花錢?
給他花冥幣她都嫌晦氣。
陸嘉垚:“…………”
怎麼,說出去的話還能撤回的?
兩人站在路邊,你看我,我看你,沉默著對峙了很久。
半晌,陸嘉垚默默鬆開攙扶著溫霜白的手:“此次訊息就當我送你了。”
買十送一,他也不虧吧。
溫霜白會心一笑,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朝他作揖:“多謝陸兄。”
“師妹客氣。”陸嘉垚擺擺手,似乎想起什麼,又很貼心地扶上了溫霜白,“走吧,我送你到醫堂。”
溫霜白:“?”
“我剛剛說到哪了?”陸嘉垚想了會兒,恍然大悟,“哦,說到謝師兄清醒後,不知為何,他反而和俞師妹鬧翻了。”
溫霜白:“……”
溫霜白慎重提醒:“我不會付錢的。”
“知道,你讓我說完。”不說完他難受,“而且,今日在醫堂值守的是謝師兄,你去換藥的話,鐵定是謝師兄親自給你換。”
溫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