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伊地知潔高終於想起來他為什麼總覺得這張臉眼熟了。

因為這張臉，就是咒術界鼎鼎大名的最惡詛咒師——夏油傑的臉啊！

這個眉毛，這個眼睛，這個鼻子，這個耳垂，完全就是夏油傑本人的mini版！！！

這一刻，五條老師莫名其妙的高度關注、莫名其妙的溫和態度，以及被悽慘擱置的機場行程......全部擁有了答案！

伊地知潔高非常震驚。

五條學長，在消極怠工了整整十年之後，終於抓到了傳說中的最惡詛咒師——但，Mini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風中凌亂的伊地知潔高咳得天昏地暗，動靜大到夏油傑在感動之中抽了兩張紙巾給他。

“給你，叔叔。”

伊地知潔高咳得更厲害了：“咳咳咳咳，謝謝謝謝……咳咳咳咳咳！”

五條老師倒是挺懂他此刻的反應的，看輔助監督之前呆呆傻傻的樣子，他就知道這傢伙根本沒認出夏油傑，但也難怪，伊地知潔高入學的時候夏油傑已經高專三年級了，沒第一時間認出來很正常。

於是他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伊地知，一把年紀了，喝咖啡還這麼不小心啊？”

伊地知潔高一邊咳一邊強顏歡笑，他衝夏油傑露出一個比哭還驚駭的笑容，然後把五條老師請到了一旁，壓低聲音問：“五條先生，你、你確定他就是夏油先生本人嗎？你會不會是弄錯了？！”

“哦，怎麼弄錯？”

“比如——他其實不是夏油先生，而是夏油先生的孩子而已，只是長得太像了！”

“......”

寂靜中，伊地知潔高感受到某種不太美妙的氣氛，當場改口道：“當然，五條先生的判斷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五條老師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啊，這是當然的。”

伊地知潔高感到頭皮發麻：“可是，可是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他可是堂堂特級啊！是被哪個術士暗算了嗎？還是被哪個咒靈暗算了？他竟然變成了7歲的孩子！”

等等，這樣一說，小朋友剛剛提到的“天上的門”就挺可疑的，那會不會是生得領域的出口？比如，27歲的最惡詛咒師夏油傑進入咒靈的生得領域，中了招變成了7歲，之後又誤打誤撞逃出了那裡？！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如果真有能把個體身上的時間倒流20年的咒靈……五條先生，我們必須立刻把這件事上報校長！”

“想象力太貧瘠了，伊地知。除了被術士和咒靈暗算，也有可能是他接觸了某個罕見的咒物，又或者是自己作了什麼妖。唔，像是召喚神龍許願消滅猴子，結果召喚出來的是個黑化神龍，反而把自己搞成了7歲小孩之類的。”

伊地知潔高：“......”

“這樣，伊地知，你現在找人打聽一下盤星教，看看盤星教今天出了什麼事。”

“是要打聽跟夏油先生有關的事情嗎？”

“不，問問盤星教的情況就可以，沒必要具體到教祖。”

伊地知潔高下意識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小小的夏油傑很乖地坐在原位，沒有擅自跟過來偷聽大人們的對話，此時他正在跟藍眼年糕說話呢。

夏油傑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神色難言興奮：“砂糖獸，你聽見了嗎？他們是我的同類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除我以外的......除我以外的咒術師！原來我們叫咒術師啊，好神奇，原來我真的不是怪物！”

“......”

怪物。

藍眼年糕敏銳地察覺到了怪物這個關鍵詞，這傢伙之前也說過一次“不要動來動去，會被大家當成怪物”之類的話。

這傢伙......是被人用“怪物”這個詞攻擊過嗎？

原本小大人一樣的感覺悄然從夏油傑身上褪去，跟五條老師“相認”之後，夏油傑整個人的狀態都陽光活潑了很多，現在的神情已經完全就是個普通的孩子了。

“真是太好了，我將來也要到東京來！但是......砂糖獸，這裡不是我原來生活的世界，萬一我那裡的東京沒有同類怎麼辦？”

他說著說著，真心實意地擔憂起來，小小五條悟在心裡嘖了一聲，如果他們兩個來自同一個世界，那他們原來的世界也多的是咒術師呢.....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它忽然被心情激動的小鬼再次抓起來，狠狠親了一口腦門。

啵！

“砂糖獸，你太可愛了！”

藍眼年糕：“......”

藍眼年糕：“？？？”

妹妹頭小鬼還興沖沖地問它：“對了，你的奶茶喝完了，你要不要喝我的呀？”

他大方的將自己的番茄汁推到它面前：“來，都給你喝！”

一副心情超好，當場散盡家財也很樂意的樣子。

藍眼年糕震驚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這個小鬼剛剛對自己做了什麼。

親了它一口？

“！！！！”

連它媽媽都不這麼親它！

“怎麼了？你不喝嗎？”夏油傑思考了一下，隨後瞭然道：“哦，我懂了，是番茄汁不太甜……喝了甜的之後就不想喝不夠甜的飲料了，我懂。”

所以媽媽不許他在吃飯前吃糖呢。

夏油傑嘿嘿一笑，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年糕的小腦袋，“我好幸福哦，砂糖獸，我不僅有了你，還認識了我的同類，好開心啊！”

“……”

它垮著張批臉被夏油傑蹭來蹭去，露出懷疑糕生的表情，忽然，它的眼角餘光瞄到了五條老師的奶茶。

跟它的飲料一模一樣，而且，一口沒動。

藍眼年糕靈光一動，忽然用力剁了剁疑似是jiojio的部位。

啪啪啪，啪啪啪。

“嗯？”夏油傑不解地抬起頭，“你怎麼了？”

“咪！咪！”

——快，把那個壞蛋的奶茶給我喝！我就原諒你把我當寵物親的事！

夏油傑沒明白小東西的意思，他指了指五條老師原本坐著的位置，“這兒？”

藍眼年糕用力點頭。

夏油傑試探著去握住五條老師的奶茶，“這個？”

藍眼年糕更用力地點頭，然後蹦噠到了一旁，很期待地看著他，夏油傑試著把奶茶移動到了更靠近他們的位置，藍眼年糕猛然一個魚躍，直接跳到了五條老師的珍珠奶茶上，猛吸一口吸管。

——好喝啊！

夏油傑大驚失色，“砂糖獸，你在幹什麼？！”

砂糖獸哼哼一笑，“咪！”

叫什麼叫，你拿給老子的，這下我們是共犯辣！

夏油傑趕緊扒拉它：“砂糖獸，不可以，那是別人的奶茶，不可以，不可以，你喝我的，你喝我的……”

伊地知潔高：“......”

他收回視線，實在是無法把這個孩子跟當年那位夏油學長聯絡在一起。

沉默、消瘦、疲憊、陰鬱......大概就是他對那位學長最後的印象了吧。

伊地知潔高給一個關係不錯的同事撥了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同事聽了伊地知潔高的話，竟然立刻回答：“盤星教嗎？說起來，今天盤星教確實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伊地知潔高詫異道：“今天？”

“對，今天。”

盤星教作為日本境內唯一做大做強的詛咒師勢力，一直都是高專的重點關注物件。

同事納悶道：“今天不是盤星教一個月一次的宣講日嗎？信徒們一大早就湧到盤星教去了，沒想到早上九點多的時候，盤星教說他們的教祖臨時閉關，不見信徒，讓信徒全都回去了。”

“！”

“最惡詛咒師臨時閉關的話，是實力又要變強了吧？真讓人害怕。我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夜蛾校長，夜蛾校長聽了只是說暫時不用理會。”

伊地知潔高連忙說：“我明白了，謝謝你的訊息，下次請你喝酒！”

他結束通話電話：“五條先生，盤星教那邊確實很奇怪，聽說教祖忽然閉關了，宣講取消，信徒們都見不到他！”

五條老師幽幽道：“哦？”

“恐怕不是忽然閉關，而是教祖人間蒸發了！”

他們在東京逮到了變小的夏油傑，理論上來說盤星教那邊就不可能存在第二個夏油傑！

而盤星教的應對方式也說明了很多問題，他們的教祖——肯定是突然出事的。

想想看，如果盤星教對夏油傑變小這件事早有準備，他們大可以在宣講開始之前就通知信徒不要前來，現在這個狀況只能說明這一切都是突發事件，連盤星教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伊地知潔高覺得心跳的頻率都變快了，他嚥了咽口水：“如果總監部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迫不及待地地當場向盤星教開戰吧。”

五條老師告訴他：“啊，咒術界恐怕頃刻間就會陷入混亂，所以伊地知，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等我繼續調查一陣再說。”

伊地知潔高：“......”

果然，五條先生是不打算上報的。

他不僅不打算把這個訊息上報總監部，甚至還不打算上報給校長。被迫成為共犯的伊地知潔高憂心忡忡，小心翼翼地問：“那五條先生，我們今天還出國嗎？”

出差的工作什麼的，說到底只是外人的事情而已，反而是最惡詛咒師夏油傑，他的一切風吹草動都關乎日本咒術界的形勢，兩相比較，果然還是最惡詛咒師的事情更重要一點。

所以......

五條老師卻出乎意料的表示：“我打算送他去盤星教。”

伊地知潔高：“.......”

伊地知潔高大驚失色：“啊？”

送回，盤星教？！

“還有，這次你不用跟我一起出國了，留下來替我調查這件事吧，我會支付額外的報酬的，時薪按三倍來算。”

伊地知潔高撓撓頭。

三倍時薪啊......

“您是要我調查詛咒的源頭嗎？”

“不。只是調查詛咒源頭的話，等我們把這小子送到盤星教，盤星教那邊也會開始調查的吧。”

伊地知潔高一愣，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五條老師沉下了臉。

如果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有7歲的夏油傑，那他恐怕也會更傾向於這個夏油傑是變小的最惡詛咒師，但出現在他面前的7歲夏油傑身邊還多了一個六眼。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世上正同時存在著兩個“六眼”，既兩個五條悟。

那麼夏油傑呢？

一個在這兒，另一個呢？是真的閉關了，還是像伊地知潔高猜測的那樣，忽然消失了？

五條老師說：“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伊地知，你就留在日本，觀察盤星教吧。”

“唉？？？”

五分鐘後，兩人走回了角落的位置，此時藍眼年糕正抱著珍珠奶茶大喝特喝，見五條老師回來，它還跳起來，衝五條老師吐出一顆珍珠奶茶。

biu——

“！”

理所當然的，被無下限擋住了。

伊地知潔高：“……”

仔細一看，這隻咒靈也不太正常，聰明過頭了，還有是那雙藍眼睛，好像真的挺特別的，有點像是......不，不不不不，這一定是他的錯覺，今天發生的大事實在是太多了，他真的不想知道更多了！

伊地知潔高的腦子自動停止了思考。

趕在五條老師還手之前，藍眼年糕便蹦蹦跳跳地蹦進了夏油傑的兜帽裡，只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衝五條老師吐了吐舌頭。

略！

夏油傑一臉愧疚道：“對不起，哥哥，它已經喝了，我攔不住。”

五條老師早就看到了這件事，也懶得計較，只是單手插兜，問藏在夏油傑身後的小東西：“第一次喝奶茶的感覺怎麼樣？爽不爽？”

“咪！”

爽死了！

五條家那麼多名貴的茶葉，和這裡的飲料比起來簡直就是刷鍋水！

五條老師輕笑一聲，居然也不計較，反而繼續了之前的話題：“我們主動接觸你們，就是因為發現了傑君是我們的同類，如果之前嚇到你了，我先跟你道歉。不過，傑君，你能告訴我天上的門在哪個位置嗎？”

夏油傑回憶了一下：“我記得門的附近有一家醫院，但是哥哥，門應該已經消失了。”

“這樣麼……”

這附近確實有一家比較大的醫院呢。

五條老師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從那扇門出來之前呢，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夏油傑搖了搖頭。

事關神明貓貓，他不能說。

“是嗎？那你的數碼寶貝是從哪裡來的？這也不能說麼？”

夏油傑這次很自信地回答：“砂糖獸是我親自孵出來的！”

五條老師：“......”

藍眼年糕：“......”

呵，你親自摔出來的叭！

五條老師有點苦惱地摸了摸下巴，他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思考片刻後還是說：“算了，我們還是改日再聊吧。”

夏油傑連忙問：“哥哥，你……是要去工作了嗎？”

小朋友的臉上露出一點不捨的神色，因為……這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同類，第一個！

他現在不太想跟這個大哥哥分開。

“啊，我要去一趟國外。”五條老師特意向他解釋道：“國外出現了一隻很難纏的惡靈，附身在了一個女孩身上，她的家人想要救她，請了很多靈媒和驅魔師，但很可惜，搬來的救兵已經死了四個，我是第五個救兵。”

夏油傑和藍眼年糕都是一愣。

“所以呢，這一趟老子非去不可。真可惜，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就能留下來陪傑君多聊聊了。”

夏油傑用力搖頭，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不！我很高興認識哥哥！但還是救人比較重要！”

好厲害啊。

這個大哥哥，這麼高大，這麼帥氣，這麼溫柔，還要去幫助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人，跟兇惡的惡靈戰鬥，好厲害，完全就是他最想成為的那種大人！

他的同類，有這——麼帥氣呢！

藍眼年糕的表情卻變得微妙起來。

白頭髮，擁有無下限，穿著高專的教師制服，身邊跟著輔助監督，還說要去國外救人且非去不可。

“……”

它有點困惑地審視起了這個已經成年的六眼。

夏油傑擔憂道：“不過那個惡靈聽起來好厲害啊，哥哥，你能贏嗎？會不會很危險？”

五條老師臉上全是自信的神色：“放心吧，最多半個月就回國了。所以接下來，我送你們去盤星教吧，你們之前一直在路上打聽盤星教來著。”

夏油傑這次完全沒覺得害怕，也沒覺得對方知道的太多，而是真心實意地崇拜道：“好厲害啊，大哥哥，你什麼都知道！”

五條老師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頭，“不過我很好奇，你們要去盤星教幹什麼呢？”

夏油傑靦腆一笑：“哥哥，我跟你一樣，也是為了幫助更多人而來的，我要當盤星教的教祖，拯救世界！”

五條老師：“......？”

伊地知潔高：“……？”

一陣寂靜後，伊地知潔高露出彷彿明白了什麼的神色。

不、不愧是最惡詛咒師夏油傑。

成年的記憶雖然消失了，但大義顯然還牢牢紮根在夏油傑心裡，所以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此時此刻，伊地知潔高終於相信這個小鬼就是最惡詛咒師本人了！

五條老師的神情卻變得有點複雜。

——悟，身為強者，我們應該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弱者。

——我已經選擇了未來的路，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堅定地走下去而已。

某個人，十五歲的時候拼命保護弱者，叛逃後又一門心思想把咒術師同伴從原本的命運中解放出來，甚至揚言要為此“殺光猴子”。

夏油傑變了嗎？變了。

夏油傑沒變嗎？沒變。

扭曲瘋狂的願望之下，依然是那顆想要拯救他人的心，所以扭曲的願望才顯得更加可悲。

他揚起一個燦爛過頭的笑容：“原來如此，傑君是要去盤星教應聘教祖啊……嘛，無論你接下來是幹掉原來的教祖上位，還是補上原教祖的空位，哥哥我啊，都是會無條件支援傑君的。”

白髮男人伸出拳頭，“我們是同類，要互相支援對方的理想，對不對？”

夏油傑握住小拳頭，鄭重地跟他碰了碰，笑容燦爛：“嗯！！！”

小小五條悟：“……”

哇哦。

這傢伙，滿臉的不懷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