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長老立時便要出手。

然而,他抬手按下,禁制竟然被反彈了!

擂臺上瞬息萬變,眨眼就被魔氣席捲,秋意濃淒厲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諸位同門請看,她本性如此,只是偽裝而已!魔君出世,天下不寧!魔君出世,天下不寧啊……」

最後一個字落下,秋意濃的身影高高拋起。卷蕩的魔氣中,她彷彿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勉力支撐了一會兒,終於受不住魔氣的沖刷,「轟」的一聲,身體爆開,化為一片血霧,屍骨無存。

而擂臺上的白夢今,在魔氣當中越發可怖,甚至頭頂隱隱約約生出黑色的角,哪裡還有原來清靈如玉的模樣?

魔氣發出爆鳴聲,比之剛才秋意濃的氣鳴聲暴烈十倍不止,甚至擂臺的禁制也搖搖欲墜。

「啊……」場下弟子發出陣陣驚呼,亂成一團。

死了!秋師姐竟然死了!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怎麼回事?白師妹她難道真的……

有人不禁想起秋意濃先前說過的一句話。

「我今日站出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生死……秋師姐她早就知道……

所有人為之變色,凌步非更是意圖衝上臺去。

「夢今!」

「禁制!禁制!」執事長老喊道。

雲臺上的長老們紛紛站起,預備著出手。

這時,一隻巨大的手掌出現在擂臺上空,金色的光芒散發出陣陣的靈光。它輕輕壓了下來,轟然一聲,將擂臺上的魔氣盡數消解。隨後化出金光,將擂臺重新一圈一圈地禁錮起來。

風平息了,魔氣帶來的威壓也為之一空,一切歸於平靜。

弟子們驚魂未定,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看到凌雲高飛身懸在半空。

是宗主出手了?魔氣沒了,所以大家安全了?宗主好厲害了…….

「嚇死我了!」弟子們紛紛站起身,「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

「秋師姐……」

大家懸著心往擂臺上看去,秋意濃並沒有復活,她的身體灑出的血霧,將擂臺染紅了一片,地上滾落的披帛浸滿了血跡,卻已經沒有人能舞動它了。

所以,秋師姐真的死了?她被魔氣殺死了?

大家將目光轉向擂臺上的另一個人。

白夢今!

她身上的魔氣已經消去,魔影也不復存在,整個人蒼白無比,幾乎立刻要倒下來。

「夢今……」凌步非停住腳步,擔憂地看著她。

短暫的沉默後,竊竊私語聲響起。

「是她殺了秋師姐!」

「秋師姐說的沒錯,什麼淬玉之體修煉魔功不受影響,根本是假的!剛才在秋師姐逼迫之下,她現了原形!」

「魔君,原來這就是魔君!」

「我們這樣的仙門上宗,竟然讓一個魔頭潛伏在內!」

「天哪,要是秋師姐沒有揭發她,再過個幾十年,我們無極宗豈不是就……」

有一個魔君偽裝的少宗主夫人!

萬千道目光向擂臺看過去,倘若化為實質,白夢今已是萬箭穿心。

遊煙也是呆了好久,緩緩伸手按住胸口:「我就說要出事……」

她跟林白羽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先前宋致一覬覦魔劍被發現,只是上層才知道的秘事。今天白夢今魔性大發,殘殺宗主弟子,卻是當著宗門成千上萬弟子的面!

事情鬧大了……

他們不由看向凌步非,他面上一片慘白。

大家交頭接耳了一

陣,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看向凌雲高。

凌雲高緩緩踏上擂臺,拾起地上的披帛。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默默地攥緊了徒弟留下的法寶,慢慢紅了眼圈。

悲傷的氛圍籠罩了廣場,眾人不由低下了頭。

秋師姐可是宗主唯一的弟子啊!宗主未曾娶妻,仙門內師徒便是父女,這與痛失愛女有何異?而且,秋師姐剛才一力指證,宗主卻沒有信她,硬是逼得她當場以身飼魔,何等痛心!

長久的沉默後,執事長老出聲:「宗主……」

凌雲高被他喚醒,終於收住情緒,看著跪倒在地的白夢今,冷冷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白夢今慢慢抬起頭。

她此時的狀態非常不好,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完全就是憑著一股毅力才沒有倒下的。

「弟子是無辜的……」她氣息微弱地說。

「無辜?」凌雲高額上青筋跳動,面露怒色,但沒有人覺得他發怒不對,畢竟親傳弟子慘死麵前,他身為師父不問罪才奇怪,「意濃死在你手上,你說你無辜?」

「是。」白夢今咬緊關牙,強撐著道,「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秋師姐體內似有一股力量,將我的魔力吸了出來……」

「胡言亂語!」凌雲高打斷她的話,高聲喝道,「你想說,是意濃自己把你的魔氣吸出來,然後把自己爆成血霧的嗎?她寧願賠上性命,甚至死無葬身之地,就是為了陷害你?你覺得這合理嗎?」

白夢今搖了搖頭:「弟子只是據實以告!」

凌雲高胸膛起伏,顯然已在暴怒階段。他成為宗主以後,修養日漸深沉,還真沒有情緒如此外露之時。但今天沒有人會怪罪他,畢竟他當面看著徒弟慘死。

「白夢今——」

「叔父!」凌步非出聲,隨後一揮袖,飛身落在擂臺上,「此事可疑,還請詳加調查!」

凌雲高看看他,又看看白夢今,面露失望:「你平日如何胡鬧,叔父都由著你。但是步非,你知道今天關係著什麼嗎?你不應該出來的!」

「叔父……」

「眾目睽睽,你要怎麼調查?」凌雲高打斷他,「你問問在場的師叔師伯,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雲臺上,長老們一片沉默。

他們只看到白夢今身上魔氣狂湧而出,到底是她主動的,還是秋意濃吸出來的,根本無法判斷。現在秋意濃身死,沒有人願意把這個罪名扔在死人身上,這不合情理。

「溫師伯!」凌步非轉頭喊了一聲。

溫如錦嘆了口氣,垂下眼皮。

「元師伯!」他又叫道。

元松喬動了動嘴唇,也無法替他辯解。

另一邊的雲臺上,花無聲、枯木尊者和辛停雪,都說不出話來。

凌雲高冷哼一聲,下令:「弟子白夢今,魔性大發,殘害同門,罪證確鑿,押入玄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