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山谷,周遭除了光禿禿的岩石什麼也沒有。一層又一層的禁制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即使凌步非當了三十幾年的少宗主,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玄冰獄,無極宗的禁地之一,關押著封魔大戰以來,無法清除的魔頭和一些犯下大罪的叛徒。

「少宗主,請回吧!」執事長老停下腳步,看著凌步非。

凌步非固執地搖頭:「不行,她還沒有安頓好。」

執事長老道:「再進去就是玄冰獄了,你沒有宗主令,按門規不可踏入。」

凌步非還是不願意:「夢今不是囚犯,是她自己顧全大局,才自願進玄冰獄的。如果不把她安頓好,出了事誰負責?」

「這……」執事長老看白夢今虛弱的樣子,一時陷入為難。

「周師叔。」外頭有聲音傳來。

幾人轉頭看去,卻是遊煙和林白羽相伴而來。

「遊師侄,你們來做什麼?」

遊煙拿出一塊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師叔,大比雖然沒決出榜首,但只剩下我和少宗主兩個人了。我已向宗主說明,就算拿獎勵的是我,也會把機會讓給少宗主。所以您可以安心放他進去了,不用擔心違反門規。」

「這……」執事長老面露訝色,想了想,點頭,「既然你有宗主令,那我沒有理由再攔。」

遊煙笑起來:「多謝周師叔,回頭我師父請你喝酒啊!」

執事長老卻苦笑著搖頭:「哎,我還沒洗清嫌疑呢,等事情了結再說吧!」

擂臺禁制被做了手腳,而他是主持之人,所以也在嫌疑之列。雖然大家並沒有懷疑他,但規矩在這裡,把白夢今送進去後,他就得去戒律堂配合調查了。

「遊師姐,多謝。」凌步非感激地點了點頭,又對林白羽歉然道,「林師兄,這個機會本來是你的,我失信了。」

林白羽搖頭:「遊師姐問過我了,我自願的。」

他停頓了一下,說:「少宗主方便的話,幫我看一眼師父,他過得好不好……」

說了一句,林白羽便停住了,臉上露出一絲嘲弄。進了玄冰獄,怎麼可能過得好?這真是一句廢話。

凌步非正色答道:「好,我會去看宋師叔的。」

其實這樣做並不合規矩,但執事長老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提醒:「少宗主,最多半個時辰,你就得出來。不然,你的身體也會受到萬年玄冰的影響。」

說到這個,凌步非看著白夢今的眼神更心疼了:「知道了。」

執事長老當即開啟禁制,有兩位鬚髮皆白的老元嬰憑空現身,接過他的令牌,又審視了一遍白夢今和凌步非,方才點了點頭,退後一步。

凌步非向他們施過禮,扶著白夢今,緩緩踏入玄冰獄。

一進山谷,周遭環境一變,門口的執事長老、遊煙和林白羽都不見了。耳邊寒風呼嘯,周身冰冷刺骨。

凌步非打了個哆嗦,抱怨:「這麼冷,你怎麼捱得住。」

「沒事的。」白夢今氣息微弱,拿出一塊火紅色的玉佩,「剛才元師伯給了我這個,只要隨身佩著,就能減弱玄冰的影響。」

「所以只能減弱,不能消除是嗎?」凌步非立刻挑起了毛病。

白夢今不由笑起來,只是太過虛弱,連聲音也發不出。

看得凌步非更加難受。

「行了,你別說話了。」

白夢今點點頭,放鬆身體倚著他,被帶了進去。

山谷兩邊,厚厚的冰雪下,是一個個封了禁制的山洞,每一個山洞裡都關著一個犯人。有的是魔

頭,有的是叛徒。

兩名老元嬰帶著他們,緩緩往山谷深處行進,雪地裡留下一行行腳印。

凌步非總覺得暗處有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轉過頭,看向一個山洞。

山洞幽深,只有禁制微微泛著光。他猛然對上一雙幽暗的眼睛,頓時心口一跳,發出一聲悶哼。

元嬰看守立刻停下來,喝止:「少宗主,不要與犯人對視!這裡有些魔頭,雖然被封印了魔力,但身具詭異天賦,會對神魂造成傷害。」

凌步非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

四人繼續前行,大概一刻鐘後,便到了一塊巨巖下。這裡擋風,所以沒那麼冷了。

元嬰看守開啟了其中一間牢門:「進去吧!」然後扔出一塊玉牌,「少宗主拿著此物,安頓好了便喚我們。」

凌步非知道他們網開一面,故意迴避,便接過玉牌,拱了拱手:「多謝。」隨後扶著白夢今進入牢房。

一陣索鏈聲響起,兩位元嬰將牢門鎖好,身影一晃,消失在風雪之中。

玄冰獄禁絕靈氣,無法運功。同樣的,這裡也杜絕了所有窺伺的目光。

凌步非碰了下門口的禁制,確定全都開啟了,轉過身:「好了。」

剛剛還半死不活倚在石床上的白夢今立刻睜開眼,坐了起來。

「你真的沒事嗎?」凌步非上下掃視她,面露疑問。

「當然有事。」白夢今拿出丹藥吞下,「那麼多化神在場,你以為我的傷是假的嗎?」

「……」凌步非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的臉色在丹藥的緩解下,慢慢恢復了血色,關切地問,「藥夠不夠?要不把我的都拿去吧。」

白夢今沒客氣,將他乾坤袋裡的東西蒐羅了一遍,順便把牢房重新佈置了一下。

於是,石床鋪上了溫軟的毛毯,添了一看就很暖和的錦被,甚至還擺了兩個引枕。

凌步非掏出爐子,一邊點火一邊說:「叔父這一招可真狠啊!我沒想到他竟半點不顧惜秋師姐的命。」

白夢今看著他忙忙碌碌地幹活,支著下巴道:「他已經被魔頭附身了。」

凌步非點點頭。他這個叔父雖然愛權,但還不至於這麼沒人性。他今日的行為,足以說明他身體裡做主的已經不是他自己了——或者說,他已經被完全迷了心智,走了邪道。

茶壺架到爐子上,凌步非取了些雪,沒一會兒,裡面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來:「所以,秋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