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五十六年,春正月,大周皇城,禁苑校場。

二十四個被披上重甲、手持各般兵器的漆黑傀儡烏壓壓的一片,氣機相連,結成陣勢。

在他們跟前,一位身著明黃蟒袍的年輕男子手持赤色長劍,雖面帶微笑,卻透著幾分冷酷與威嚴。

“叱!”

面對傀儡陣法,蟒袍年輕男子眼神沒有什麼波動,口中輕喝,長劍橫指,衣袍上的四爪蛟龍淡淡光輝閃爍,雙眼發紅,似是呼之欲出!

王道浪潮浩浩蕩蕩,氣浪澎湃,頃刻間與衝來的傀儡相撞!

“砰!”

當先一個持錘傀儡只來得及轟出一錘,頃刻就被震飛了出去,接下來是第二個、第三個……

連著震開十八個傀儡,氣浪終於被消耗的稀薄,見此,年輕男子冷哼一聲,將手中赤色長劍往回一收,結掌成印,五根手指上各有一隻兇獸盤旋。

降魔大手印!

手掌凝結天地元氣,化作十數丈的虛幻大印拍下,那衝到近前已所剩無幾的幾個傀儡,頓時被一掌拍飛出去,重重甩落到校場上,連身上的重甲都為之變形!

輕而易舉的擊破傀儡大陣,蟒袍年輕男子云淡風輕的走下校場,而旁邊圍觀之人已是紛紛擁了上來。

“齊王殿下一掌轟破金剛銅魔陣,修為又是精進許多啊。”一個頭發斑白的老者持著書卷,笑著頷首。

“這金剛銅魔陣是從當年摩尼寺的十八銅人陣演化而來,威能更甚以往,三皇兄能輕易破之,只怕離凝結元神都不算太遠了吧?足以稱得上年輕一代第一人了!”另一個同樣穿著明黃服飾的年輕人也興奮開口。

眾人有老有少,身份不同,但話語間都隱含著對年輕男子的尊敬和客氣,甚至帶著一些奉承。

只因這位是大周皇朝的三皇子、齊王,從近些年因正統皇帝姬正德常年閉關而受命監國以來,威勢日盛、修為也同樣一日千里,如今在很多人眼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大周儲君!

面對旁人吹捧,三皇子姬承淡笑道:“凝練元神,世稱人仙,豈是輕易可得?便是父皇那等英姿也花費了數十年,我還差了許多。”

“至於年輕一代第一人,神州浩土臥虎藏龍,不敢妄言,不過我等太祖子孫,自是該勇猛精進,不落人後。”

提到太祖子孫幾個字,旁邊的幾個皇子皇女們,一邊對三皇子繼續親近說笑,一邊臉上也都忍不住流露出幾分與有榮焉的傲氣來。

作為皇族子弟,他們擁有最好的修行典籍、無與倫比的環境、強橫的血脈,在同輩裡往往是遙遙領先!

“哼……”

在這一群皇親國戚、勳貴子弟中,姬子瑜抱著雙手,看著他們的應和往來,眼裡流露著不耐與煩躁。

“長樂,今天修行可有收穫?”三皇子姬承聽到那一聲輕微的哼聲,滿臉微笑的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沒什麼進展。”姬子瑜齜著銀牙,沒好氣的開口。

她容貌極精緻,水盈盈的杏眼點綴在嬌嫩的臉蛋上,即便是使著性子,一顰間依舊讓人無法提起絲毫生厭。

“修行路漫漫,長樂你回宮晚些,不急於一時。”姬承恰到好處的微笑不改,出聲安慰。

“長樂公主乃皇家貴胄,如今不過是尚未入門,待得一朝頓悟,定然是一飛沖天!”

一個年紀頗大,貂蟬籠巾、七梁冠冕的侯爺撫須笑道,“老夫有時看著公主,總想著為我那不成器的孩兒向陛下提個親,可惜就算不談修行,公主的風采,也遠遠不是我家那臭小子配得上的咯!”

他這半帶說笑的話語,讓在一旁的外戚勳貴們紛紛捧場笑了起來,旋即,也是一個個湊趣恭維。

混在這宮廷之中,誰人沒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

即便這位長樂公主她在修行上似乎沒什麼天賦可言,且是皇帝陛下在江湖行走時留下的血脈,不似其他有的皇子皇孫們有厲害的母家。

但不光當今皇上一進宮以“長樂”作為封號,對她極為寵愛,如今監國的三皇子齊王殿下也對她極好,比一母同胞還要親近!

雖然不知原因所在,但不妨礙這些人來這些抬人的把戲。

可這些表面上看起來對她的奉承讚美,卻讓姬子瑜心頭更加浮躁難言。

“皇兄,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她一甩頭,徑直向著皇城後宮走去,兩個侍女想要跟著一起走,也被她一句“不用跟過來”趕開。

“唉,長樂這性子……”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三皇子姬承的眼眸不著痕跡的輕輕一眯,旋即,他笑容略有無奈的搖了搖頭,像是拿自家任性取鬧的皇妹沒什麼辦法。

叮囑了兩句下人讓她們過會兒找過去,照顧好長樂公主後,他繼續含笑與周圍的皇親國戚應承起來。

…………

為脫離那些如蟻附羶般的皇親國戚,姬子瑜走得極快。

彷彿加快腳步能夠稍微發洩一下自己心頭的鬱氣。

大周皇族的鎮族功法為《皇極經世書》,甫一修煉就需要煉化人道之氣,若是太過幼小身體難以承受,所以正式修煉往往定在十四歲,身體初長成之時。

在此之前,則是以種種靈材寶藥蘊養體質,以及博聞廣學,增長對修行和各家各學的學理知識。

五年前,她入宮認親,自知自己不如其他“兄弟姊妹”,所以一直刻苦研讀,努力跟上進度。

雖然在蘊養體質方面比起別人晚了許多,但她也服用了不少藥膳,並不氣餒,只准備用更加的用心勤奮來補足。

然而,正式開始修行至今,已經有一年多,但她的進展卻極為緩慢,對人道之氣的煉化始終停留在最初始的階段,無法凝聚真元,連根基都難以築成!

這一切,都讓她焦躁不安。

雖然,在別人眼中,她是當朝幾乎最受寵的長樂公主,不管是那位父皇還是監國的三皇兄都對她極好。

地位高貴,光彩奪目。

就算不修行,好像也沒什麼。

可在她的心中,卻始終有一種沒來由的慌張感、壓迫感在催促著她,讓她一次次的嘗試著修煉,面對著挫折咬緊牙關。

好像如果放棄修行路……就會永遠的失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