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和,竟然推自己的親姐姐下水,真是狠毒至極。”

今天的太陽格外賞臉,高掛藍天,春風吹過,帶走了冬日的尾巴,添了幾分溫柔的暖意。

馮氏壓根兒沒料到長公主會駕臨。

自從五年前的風波之後,長公主便極少露面,連皇上親自安排的宴席也屢屢缺席。

說實在的,馮氏心裡並不盼望長公主的到來。

她給長公主府送請柬,更多是出於禮節,免得旁人說三道四,也不想因為沒有邀請而得罪這位尊貴人物。

畢竟,五年前的那些事情不甚光彩,如果不是皇上出手相助,長公主與世子可能早已與楚家其他人一樣,或死或流放。

與那種汙點扯上關係,馮氏擔心會影響夫君和兒子的前程。

儘管內心一百個不願意,但鑑於長公主的高貴身份,馮氏不得不收起不滿,聽到侍女的報告後,只是一瞬的愣怔,旋即堆起笑容迎出門去。

可令她驚訝的是,馮落凝竟然陪伴長公主同來。

她分明沒有給馮落凝發請帖!

姐妹倆自從和馮家斷了聯絡後,雖然表面上保持著閨中情誼,但實際上的裂痕在慕漁失蹤不久,嘉嘉剛到侯府時就已經顯現。

馮落凝當時直截了當地說慕峰這麼快就帶回一個身世堪憐且長相與他相似的女子,一定是預謀已久,指摘慕峰心術不正。

那次爭執之後,兩人幾乎形同陌路。

馮氏曾試圖在嘉嘉十歲生日時修補這段關係,特意給丞相府送來請柬,結果馮落凝不僅拒絕了,還讓人打了送信的管家。

如今,她突然來訪,難道是為了示好嗎?

馮氏是不會領情的。

“臣婦參見過長公主。”馮氏輕輕掃了馮落凝一眼,隨即轉向長公主規規矩矩行了禮。

“侯夫人無需多禮。”長公主的語氣冷淡:“本宮今日則是陪同落凝前來。”

當然,這僅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她的那個無法無天的兒子,居然私藏了侯府的請柬,她此行也有抓人的打算。

不是因為自己的邀請嗎?

馮氏的手緊了又松,臉色不由自主地起了變化。

“妹妹怎麼這般消瘦了。”馮落凝突然開口,“慕侯不是最寵妹妹嗎,怎地看上去倒像是妹妹更顯得年長一些。”

馮氏再次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這才勉強找回一絲冷靜。

“姐姐說笑了。”

馮氏皮笑卻肉不笑:“偌大侯府,哪樣不是我親手打理,自然要在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不像姐姐,總有姐妹幫忙分憂。”

馮落凝望著面前的親妹妹,眉頭微蹙,這麼多年,還是那麼聽不進勸。

算了……

“阿魚在哪兒?”

馮落凝不願與她爭辯,她今天硬著頭皮來到侯府,全是為了自己心疼的外甥女。

以馮落瑤那不分輕重的個性,阿魚回到侯府恐怕會有不少苦頭吃。

她已經給父親寫了信,打算親自把阿魚接到丞相府。

當年阿魚的失蹤,怎麼看都和慕峰脫不了干係,可惜始終找不到證據。

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若是再把她置於侯府這個是非之地,豈不是任人欺凌。

父親卻說,阿魚有父有母,有家不回反而跑來姨母這裡算怎麼回事,一旦鬧起來,受傷的到底還是阿魚。

畢竟是親骨肉,再狠心也不會對孩子下手,想來那年的事只是一場誤會。

嘉嘉十歲那年,馮落凝連個影兒都沒見著,如今慕漁一回家,她倒拽著長公主當陪同,大搖大擺地來了。

馮氏心裡直犯嘀咕,猜不透馮落凝葫蘆裡賣的啥藥。

忽地,念頭一閃,馮落凝可是唯一知道嘉嘉秘密的外人。

馮氏心裡猛地一緊,生怕她搞出什麼亂子來。

要是讓人察覺到咱們侯府的血統問題,那可不僅僅是丟臉的事了,說不定皇上知道了,侯爺那過去的功勞都得翻篇……

以及大郎他們的……

一想到這兒,馮氏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

可到底是馮家出身,管了這些年的侯府,心裡頭風浪滔天,面上還得裝得跟沒事人似的。

“長公主,我能不能和我家姐姐說兩句貼心話?”馮氏客氣地問。

長公主瞅了馮落凝一眼,看她點頭,便揮揮手讓馮氏去了。

馮氏把馮落凝扯到了涼亭邊。

“馮落凝,今兒個你要敢搗亂,別怪我翻臉不認姐妹。”馮氏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馮落凝一臉莫名其妙:“馮落瑤,你是不是糊塗了。”

突然,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非但沒惱,反而笑了,嘴角掛著一絲譏誚:“哎呀……你怕我是要把慕嘉和的那些事兒抖摟出來吧……”

馮氏氣得嘴唇直哆嗦,“馮落凝,我警告你……”

“得了……”馮落凝沒好氣地打斷她,“你們侯府那點破事,我懶得管。今天來,就是想看看阿魚那孩子,這些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畢竟親姐妹,除了腦袋偶爾短路,眼神差點,別的也沒啥大毛病。

想起阿魚失蹤後,妹妹幾乎豁出命去,馮落凝語氣軟了下來,“妹妹,姐不是胡說的人。”

這點馮氏倒也承認。

她少有地沒針鋒相對,“謝謝姐姐。”

兩姐妹相視一笑,多年來的隔閡彷彿在這瞬間消散了不少。

……

眼看宴會快開始了,姐妹倆還不見回來,馮氏讓江嬤嬤去看看啥情況。

江嬤嬤剛跨出院門,就見府裡兩位小姐正朝這邊走,後面還跟著章家和郭家的小姐。

江嬤嬤遠遠看著,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時有丫鬟跑過來說廚房出了點差錯,看幾位小姐已經來了,她就帶著丫鬟往廚房去了。

慕嘉和穿著鵝黃色裙子先進了廳堂。

她面板不算特白,但圓圓的臉蛋挺討喜,平時穿戴得鮮亮,大家也就見怪不怪,反而更期待一直在怡州老宅的慕漁。

慕漁跟著章悅汐進來。

她穿著淡粉色的裙子,頭髮簡單地紮成少女髻,頭上只插了一支碧綠的玉簪,沒其他多餘裝飾。

如果不是那張和馮氏相似的臉,還以為是哪家小家碧玉呢。

同樣是侯府千金,待遇咋差這麼多?

一個自信耀眼,一個低眉順目,就算是老家養大的,也不至於這樣啊。

賓客們的表情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