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況?

哪有什麼狀況,分明是不想費神,把賠笑應酬的活兒推給她!

還不是仗著峰兒寵她,走著瞧,峰兒心裡,到底還是娘最重要!

無論心中有多少不滿,為了侯府的顏面,也為了自己的兒子,孫氏還是掛上笑容,領著各位老夫人往宴席走去。

宴會上,男女之間只隔著一道薄薄的簾子,彼此的聲音隱約可聞。

“庭樾啊,嘉和那丫頭清新可人,聽說你新接回來的妹妹也是個標緻的主兒,怎麼就沒聽你提過半句呢?”

坐在對面的,是慕庭樾那幫稱兄道弟的朋友,一個個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和慕庭樾一樣,家中大事靠的是嫡長子,而他們,則樂得逍遙自在,不求上進,過一天算一天。

慕庭樾悶聲喝了一口酒,臉色陰沉,心中煩躁。

“眼睛鼻子嘴,哪個人不都一樣,提那些做什麼。”

心裡卻翻江倒海,這段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如何能讓慕漁能夠獨自離開侯府。

慕漁的歸來,讓嘉嘉連一日的舒心日子都沒過上。

離她們成年還有整整一年,難道要讓嘉嘉這麼抑鬱下去嗎?

她身體本來就弱,哪經得起天天愁眉苦臉。

慕庭樾的冷漠反而激起了那幫朋友的好奇。

以前一提起自家妹妹,慕庭樾眼裡全是疼愛,哪怕是被他們開玩笑說寵妹無度,他也只是笑笑不當回事。

同樣是晚輩,怎麼對她這個妹妹就如此冷淡,甚至連平日裡的飲酒作樂都拒絕了。

“哎,你怎麼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有啥心事跟兄弟們說說,刀山火海咱們也陪你闖……”其中一人搭上了慕庭樾的肩膀。

“能有什麼心事。”慕庭樾拍開那隻手,“要是有人硬往你家裡塞個妹妹,你難道不嫌煩?”

那傢伙笑得前俯後仰:“我可不嫌,巴不得多個好看的妹妹。”

慕庭樾心想揍他,覃莫堯這種人,真是白瞎了沒個妹妹疼。

當初還想讓嘉嘉叫他一聲哥,長得歪瓜裂棗,還想吃天鵝肉。

“說真的,若是你不喜歡就送我府上吧,我爹孃做夢都想要有個女兒呢……”覃莫堯不死心地湊過來,俊俏的臉幾乎貼到了慕庭樾眼前,“嘿,我是說真的。”

“滾滾滾。”慕庭樾用力推了他一下,平時大家也常開玩笑,可今天這話讓他莫名心堵,憋了一口氣不上不下。

覃莫堯差點摔個趔趄,頓時火冒三丈,但畢竟在侯府,他也不敢放肆。

如果不是姨娘成了丞相的小妾,就憑他那個六品大理寺司直的老爹,哪兒能入得了侯府的眼,更別提能來這宴席上湊熱鬧了。

老爹整天數落他不像大哥那樣勤奮,只想著往外跑,遊手好閒沒出息。

可他能來侯府,老爹和大哥卻不能!

“開個玩笑,你這麼認真幹嘛,那畢竟是你親妹妹,侯府的大小姐,借我幾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動心思。”覃莫堯把酒杯塞到慕庭樾手裡,“來,喝酒。”

慕庭樾仰頭一飲而盡,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你想要就拿去,對我來說無關痛癢。”

嘈雜中,覃莫堯沒聽清楚,愣了愣。

“是慕三少爺你薄情,還是侯府上下都冷血無情?”

冷冷的話語帶著諷刺,在喧鬧中異常清晰,連女眷那邊也不由自主靜了下來。

“家中兩個小姐身子骨都弱,卻只送走一個,留下另一個千嬌萬寵,難道侯府外強中乾,竟只養得起一個?而另一個就活該受苦,即使接回來了,也得對家裡的小姐言聽計從,不然就要被推進池塘?”

慕家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剛才,慕庭言就想呵斥三弟那些不知輕重的話,可惜身邊圍滿了人,脫不開身。

他心想,就算三弟再怎樣胡鬧,也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給侯府抹黑。

這點把握,他還是堅信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長公主府那位有名的棘手世子會突然插話,每一句都像是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滔天波瀾。

慕庭言搞不懂,楚世子為什麼總是跟他過不去,見面就白眼也算了,還在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面前說他虛偽。

就算後來楚世子捱了皇帝十板子,慕庭言心裡那口氣還是難平。

他自己平時溫文爾雅,從不傲慢待人,即使是遇到普通百姓也會微笑回應,像他這樣出身高貴卻能如此親民,實屬難得。

反觀楚世子,除了靠著長公主的母親,親舅舅是當今皇帝外,就胡作非為,還有什麼本事?

竟然敢說他虛偽!

明明最虛偽的是楚世子自己……

就算離開了楚家,那些不堪的過往也洗刷不掉,不懂得低調行事,反而在京城裡招搖過市,簡直不可理喻!

現在居然還在侯府妄議後院家事,慕庭言哪裡受得了,當下臉色一沉,“都愣著幹嘛,沒看見楚世子喝多了胡說八道嗎?還不快扶世子到客房休息……”

“嘖嘖嘖。”面對侯府僕人的逼近,楚予策不屑地咂嘴,“看來慕大少爺是急了眼啊?前面那些是我瞎猜的,就後面那句,瞧慕大少爺這反應,莫不是我前面瞎猜的也是事實?”

他大大咧咧地坐著,隨意地晃著雙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侯府這池水可真渾。”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但沒人敢接話。

聖上的親外甥,雖然倆人常常不對盤,但也是那種“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點燈”的關係,要是真有人動楚世子……

慕庭樾一拳砸在楚予策的鼻子上,正想再補一拳,就被覃莫堯等人拉住。

慕庭樾這一拳下得狠,眨眼間,楚予策的鼻血直流,隨從葉軒見狀驚叫起來,“世子!您不可有事!”

話音未落,楚予策已昏倒在地。

長公主本是看熱鬧的心態,沒想到這火燒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她兒子愛怎麼鬧是他的事,最多就是揭揭侯府的老底,無傷大雅。

誰能想到侯府的人會狗急跳牆,動手打她兒子!

打狗還要看看主人是誰呢。

長公主怒氣衝衝掀簾而出,望向昏倒在葉軒懷裡的兒子,然後冷笑地看向坐在上首的慕峰,說道:“慕侯爺真是教子有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