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唐甲長便來叫哥兒幾個下地了。

他一邊敲門,一邊暗咽口水。該說不說,老洪家那個誰,熬的藥膳粥真好吃。

呸呸,咱老唐才不是佔小便宜的人呢。

敲了幾下沒反應,他推開門一看,家裡沒人了。

瞧見屋門口一地的白灰,唐甲長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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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鳳陽衛指揮使平安,在親兵簇擁下疾馳趕到了金橋坎。

而臨淮知縣韓宜可,已經先他一步趕到了。並以發生命案為由,命差役驅散了閒雜人等。

“讓開!”親兵大聲吆喝,蠻橫的衝開了捕快的封鎖線。

道邊並排著幾具屍體,韓宜可正在默默發呆。

平安鐵青著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那幾具屍體身前,彎下腰檢視他們的傷口。

“都是被從身後一刀致命,”韓宜可嘆息道:“沒想到明教還藏著高手。”

平安的淚水奪眶而出,這幾個都是他最信任的親兵,可以託付生死的兄弟。不然也不會派他們來暗中保護五位殿下。

“平兄節哀。”

“他們死得好。”平安卻站起身道:“要是沒死,我還得砍他們頭,弄不好還要牽連家裡。”

韓宜可點點頭,這樣可以算戰死。而皇上對為國捐軀的將士,素來最寬容。

“進去看看吧。”平安面無表情的走進金橋坎。根本不用人領,他輕車熟路來到了洪家院。

幾個月前,他還扮成響馬,入室搶劫過吳王殿下。

沒想到這回,他們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

進院之後,平安重重抽了自己倆耳光,這下怎麼跟皇上交代啊!

“平兄,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先別急。”韓宜可將一張紙遞給他。“這是殿下留的條,說明情況還沒那麼糟糕。”

只見上頭寫著‘張虎——我們跟大叔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各自安好。’

“大叔是誰?”平安問道。

“我問過張虎,應該是明教護法石承祿。他們都叫他大叔。”韓宜可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明教招攬過他們嗎?”

“這麼說,他們幾個是主動跟他走的?”平安緊繃的神情稍稍鬆弛。

他看屋裡東西都被收拾的整整齊齊,除了門口那些石灰外,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三位殿下的本事他可領教過,想要不費力氣制服他們,絕無可能。

“明教為什麼要帶他們走?”平安又問道:“而且我那幾個兄弟,各個身手都不錯,卻全都著了道,說明來的是些高手。”

“宣傳效果太好了唄。我衙門的白役都知道武松、西門慶、潘金蓮,洪家班對他們傳教幫助太大了。”韓宜可沒法告訴他另一個原因,他們還以為那五兄弟是張士誠和高啟的兒子呢。

“媽了巴子的。”平安鬱悶的爆粗,尼瑪——

皇帝讓兒子隱姓埋名當農民!還嫌他們太輕鬆,命自己搶劫他們糧食,讓他們吃不上飯!逼得他們上街賣藝!

結果他媽的他們一炮而紅,不光吃香的喝辣的,還被明教當成香餑餑,臨逃走也要帶上他們!

這尼瑪什麼劇情展開啊!怎麼偏讓自己攤上了!

唉聲嘆氣一陣,他問韓宜可道:“他們的去向,可有線索嗎?”

“我已經看過了,腳印是通往河邊的,他們應該坐船走了。”韓宜可指著東北方向道:“金橋河往東北七八里,就匯入淮河了。眼下正是豐水期,他們可以直接入海,也可以走運河北上南下。至於到底去哪了,需要大力排查。”

“但是還不能聲張,至少在旨意下來前,我們只能暗查。”平安沉聲道。

說完兩人陷入了沉默,忽然感覺說啥都沒意義了。

出了這種大破天的事兒,瞞報是不可能的。

一旦讓皇帝知道,自己丟了兒子,且一下丟了五個……等待他們會是什麼樣的雷霆之怒?化為齏粉都是輕的吧……

“我爹叫平定,結果他幫皇上平定了天下。給我起叫平安,就是求我個一輩子平平安安,看來這回是實現不了。”平安喃喃道。

“唉……”韓宜可還有羅貫中那條線,所以起先還沒那麼絕望。但見天子乾兒都嚇成這樣,他忽然想到當今皇帝可是個容易上頭的主。

萬一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把自己砍了,可就哦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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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淮縣衙簽押房。

“不行,必須加點兒料!”

回去後,他便找來羅貫中,讓他幫自己編……寫報告。

“實話實說的話,我八成先腦袋搬家。”他沉聲道:“但要是能讓皇上先不殺我,等把那哥幾個找回來,我說不定還能活。”

“有道理。”羅貫中點點頭道:“所以伱想讓我,幫你編個叫皇帝沒法殺你的理由?”

“對,你們寫的,不最會瞎編……哦不,是最會講故事嗎?”韓宜可道。

“可我為什麼要幫你?”

“媽的,也不看誰把我害成這樣的!”

“好吧。”羅貫中自知理虧,把臉貼在紙上,轉眼水完一篇。

“我艹,你老倌這是吃鐵絲拉笊籬——真尼瑪能編……”韓宜可拿起來一看,頓時服氣了。

羅貫中說,是五位殿下深恨明教之禍,為了替朝廷和百姓剷除禍根,毅然決定深入虎穴,主動跟著明教高層去了賊巢穴。

並給韓宜可留下字條說,不用著急,到時他們自會設法跟他聯絡,然後由他上奏父皇云云。

這下皇帝還得指望他當聯絡人,自然就沒法殺他了。

無論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小命,暫時是保住了。平安也能跟著沾光……

“可要是他們沒跟我聯絡呢?”他又不放心問道。

“那他們就死定了,你還打算活嗎?”羅貫中反問。

“好吧。他們要是回來了,讓皇上發現我撒謊咋辦?”韓宜可又問道。

“你撒謊了嗎?沒有啊,句句屬實呀!”羅貫中瞪大菊花眼道:“我這麼說,都是有根據的!”

說著他指著五位殿下留下的紙條道:

“你看,這是寫給‘張虎’的,但這個張虎是你派去的聯絡人,所以這就是寫給你的。”

“可以這麼說。”

“你再看。‘我們跟大叔走了’,這句說明他們的去向;再看‘再也不回來了’,多麼的堅定悲壯?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羅貫中搖頭晃腦道:

“所以他們是懷著痛恨的心情去的,而且是主動去的。被動的話,哪有這股氣勢?”

“好吧。”韓宜可咽口唾沫,心說尼瑪寫的真能扯……

ps.第九更,這更就給新盟主‘大陸向前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