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李亨拖長音,他巴不得把王府建城外呢,但這也太離譜了吧?“這不合規矩啊!”

“怎麼不合規矩了?你給本王找一找,哪條規矩不許王府建在城外了?”朱楨反問道。

“確實沒有規矩說,不能把王府建在城外,可是……怎麼能把王府建在城外呢?”李亨哭笑不得道:“按照周禮,城外是野人居住的地方,國君怎麼能住在城外呢?”

“簡單,再修一道城牆,把王府圈進去,不就解決問題了?”老六笑道:“怎麼樣?本王聰明吧。”

“殿下的意思是擴城?那可不是下官敢妄議的事情。”李亨忙擺手道:“當初魏觀只是開城中的湫溢,就被扣了個‘開敗國之河’的帽子,這蘇州在皇上眼裡太敏感了……”

“明白了,你不就是不敢提嗎?”朱楨瞭然,大包大攬道:“你放心大膽的給本王選址,再規劃一個大大的新城,朝廷那邊的事情,都交給本王了。”

“遵旨。”李亨忙輕聲應下。既能不擔責任,又不用擾民,他當然求之不得。

李亨告退出去,小棒子又進來稟報說:“爺爺,又來了好多人,陪著他倆一起跪在外頭。”

“跪就跪唄,讓他們靠邊點,別擋著道。”朱楨冷著臉,揹著手睡午覺去了。

等他一覺起來,天都黑透了。便跟羅老師一起愉快的用晚膳,羅貫中忍不住提醒道:“殿下,他們還一直在外面跪著呢。”

“最討厭這樣的了。怎麼,伱跪著我就得原諒你?那可好了,盡情為非作歹去吧,反正沒什麼是一跪解決不了的。”楚王殿下憤憤的多吃了一碗飯。

“這寒冬臘月的,真跪一宿,會死人的。”羅貫中勸道:“不至於,罪不至死啊他們。”

“你是山東人嗎?倒裝句呢還說。”老六沒好氣的翻翻白眼,好一會兒才道:“再過一個時辰……不許提前……你出去告訴他們,要死死遠點兒,本王最討厭被人脅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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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時辰後,已是夜半,天寒地凍,跪了半天的還鄉派眾人,全都快凍成冰棒了。

卻還在那咬牙堅持,沒一個敢說回去的。

這時,緊閉的大門緩緩敞開,衛兵放一個提著燈籠的先生出來,正是羅貫中。

羅貫中又讓侍衛開啟柵門,來到眾人面前。

“羅,羅先生,殿下肯見我們了嗎?”沈榮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問道。

羅貫中搖搖頭,嘆口氣道:“殿下說,你們這樣是沒用的,他最討厭被人脅迫。”

“我,我們不是脅迫殿下,只是為了表達懺悔。”顧元臣說著艱難的回頭,恨鐵不成鋼的對身後那群還鄉派道:“一群自作聰明的東西,白白辜負了殿下的信任,真是百死莫贖!”

“我們真錯了,我們不該耍小聰明……”眾人忙哆哆嗦嗦道:“再也不敢了,求殿下給次機會吧。”

“想要向殿下表達懺悔,不能光靠下跪,”羅貫中緊了緊身上的棉袍道:“有的人看重的是態度,但殿下只看重結果。所以你們還是回去吧,日後好好表現,重新贏回殿下的信任,這才是表達懺悔的正確方法。”

“羅先生。”顧元臣巴望著羅貫中,可憐兮兮的問道:“殿下還會給我們機會嗎?”

“你們說呢?”羅貫中搖頭輕笑道:“諸位真是關心則亂啊。殿下胸懷寬廣,就連犯過罪的鐵窗派,都願意原諒,何況你們只是犯錯?”

“啊,多謝先生指點迷津!”沈榮一下就明白了。殿下苦心孤詣才得到個兩虎相爭的局面,怎麼可能允許恢復一家獨大呢?

忙深施大禮道:“我等銘記大恩大德。”

“你們謝錯人了,我不過是某人的工具人而已。”羅貫中搖搖頭,卻不領情。

“多謝殿下寬容,我等再不會犯糊塗了,否則天誅地滅,下十八層地獄!”沈榮和顧元臣忙帶著眾人朝行宮裡高聲起誓,四拜興之後才互相攙扶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羅貫中看著他們狼狽的身影,不禁長長一嘆。其實他知道,這些人的罪過沒那麼嚴重,殿下之所以要狠狠收拾他們,只是因為需要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

不然,這幫人會一直以殿下親信自居,就是鐵窗派放出來,也會被他們壓的死死的。兩派平衡,誰也壓不到誰,才是殿下眼中最和諧的局面。

所以殿下才會抬舉鐵窗派,同時壓一壓還鄉派……哪怕他們沒犯這個錯,殿下也會找別的理由收拾他們的。當然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他們心服口服了……

‘曹賊,真是詭譎多詐!’羅老師最後暗歎一聲,轉身進了行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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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年底越來越近,蘇州城的織機聲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管是還鄉派還是鐵窗派,都給工人們開出雙倍工資,好讓他們加班加點,加緊生產,再把產量往上拉一拉!

排名靠後的那些鐵窗派選手,更是變賣家產,瘋狂的購置廠房、織機、僱傭工人,恨不得花光身上最後一個銅板。結果在這個一年中,本該最冷清的月份中,又掀起了一輪投資的新熱潮!

李亨也抓緊時間,為殿下又選擇了三處備選地點,朱楨實地考察之後,基本確定了王府建在城西,七里山塘街北。這邊地勢較高,無潮溼之虞,多是官田丘陵,亦無擾民之憂。

而且比鄰運河,有山塘河溝通城內與運河,自來都是商業繁榮,市肆繁華之地。只是元末亂世,明軍圍攻蘇州城十個月,城內外建築幾乎化為白地。十年過去了,城內任其恢復了七七八八,山塘街這邊還沒來得及回覆元氣而已。

“王府建在這裡,山塘街重現輝煌,指日可待。”朱楨站在寒山寺的鐘樓上,指點江山道:“再將蘇州南北城牆向西延至運河,就可以讓蘇州城的面積擴大一倍,為將來留下足夠的發展空間。”

“殿下真是高瞻遠矚,心繫百姓啊,”李亨心悅誠服的讚歎道:“頭一回見有王爺,將自己的王府,與城市的繁榮掛鉤啊!”

“哎,本王也是為了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嘛。”朱楨忍住想作詩的衝動,大笑問道:“明天就是小年了,量化評比的結果出來了吧?”

“我們幾個昨晚熬了個通宵,好歹是趕出來了。”李亨示意,薛知縣趕緊呈上。

朱楨快速瀏覽一遍,便在上面簽下大名,把表單抵還給李亨,道:“行了,放他們回家過年吧。”

“你們也收拾收拾早點過年吧,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他又對李亨幾個笑道:“本王也要回京過年了。”

“我等恭送殿下。”李亨等人忙深深施禮,目送著殿下登上了停在寒山寺外的坐船。

他的船就停在寒山寺外。

【本卷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