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楨出來外間,讓從早幹到晚的楊士奇哥幾個,停下啪啪啪,趕緊回去休息。

他自己也洗洗睡了,只留下可憐的羅老師,跟王班頭幾個,在那裡繼續輪番煎熬那兩個貨。

夜裡,老六正做夢娶媳婦,忽然被表哥叫了起來。

“啥麼情況?”他惱火的看一眼窗外,天還黑著呢,不由更惱火的問道:“有事兒不能明天說嗎?”

“出事兒了,殿下。”胡顯將一卷紙張遞到他面前,沉聲道:“有人帖匿名揭帖。”

“哦?”朱楨來了興趣,讓他把燈點上,接過那好大的一張揭帖,就著燈光一看。

只見上頭一條條,歷數了宋訥的罪狀,跟那份彈章的內容大差不差,似乎是出自同一批人之手,只是多了兩條,一條是:

‘宋訥父子兩代在元朝為官,實乃前朝餘孽,雖稱明臣,實屬漢奸,此獠矇騙聖聽、謀掌國子學,實施禁錮、逼死諸生,陰斷我華夏文脈!’

另一條是‘報復講官為諸生髮聲,指使繩愆廳毆打虐待、非法逮捕陳博士、金、侯二位助教。’

朱楨從頭到尾看一遍,見沒有自己的名字,不禁笑道:“對我還挺客氣的嘛。”

“那是,託殿下的福,諸生才吃上幾頓好飯?要是指名道姓的罵你,說不定會起反作用。”胡顯笑道。

“哎呦,可以嘛。”朱楨打量著表哥,給他點讚道:“長進不小啊,都會分析問題了。”

“近朱者赤嘛。”胡顯笑笑道。

“不過你火候還不到家啊,否則就不該來煩我。”朱楨打個哈欠,隨手把那揭帖丟一邊道:“明早給我看也一樣。”

“是。可還不知道他們貼了多少張呢。要是不趕緊處理,天亮讓諸生看到,後果不堪設想。”

“哦……”朱楨卻滿不在乎道:“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胡顯無語道:“是個修道堂的生員,他想在繩愆廳門口貼一張,被咱們暗處的人逮了個正著。”

“行,跟那倆一起慢慢審吧。”朱楨點點頭,躺下準備睡個回籠覺。

“殿下,咱們不管嗎?”胡顯忍不住又問一遍。他終究還是年青了,心不像老六這麼黑。

“這是針對宋祭酒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朱楨淡淡道:“像這種一根筋的犟種,就得給他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認錯。”

“是。”胡顯憂心忡忡的應下。

朱楨卻毫無負擔的翻身睡去,不一會兒就打起鼾來。

~~

翌日一早,國子學校園沒有了往常的琅琅晨讀聲,就像休沐日的早晨一樣安靜。

宋訥很快就發現了不妥,立刻將王司業等一干學官叫到彝倫堂中。

“這是你們乾的好事吧?”他揮舞著手中的揭帖,咆哮道:“簡直是喪心病狂,居然敢煽動諸生罷課,伱們還配為人師表麼?!”

“祭酒,無憑無據,恁怎好妄下結論?”王司業一臉無辜道:“恁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煽動諸生了?我們也是懵的好麼?”

“就是,我們啥都不知道。”何操等人也紛紛點頭。

“這揭帖,跟你們聯名彈劾老夫的,幾乎大差不差,當老夫瞎的麼?”宋訥額頭青筋爆起道:“你們摸摸自己的襠下,還有兩顆卵子就直接衝我來,拿自己的學生當替死鬼,算什麼男人?!”

“祭酒要我們說多少遍?我們真不知情啊。”王司業一臉無奈道:“不能因為恁是上官,就隨意給我們扣帽子!這罪過,我們可擔當不起啊。”

“祭酒,諸生都是寒窗十載、知情達理的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斷,誰能煽動的了他們?!”田子真冷冰冰道:“要是祭酒辛辛苦苦培養的未來官員,這麼容易被煽動,國子學的教育,也太失敗了吧?”

“你……”宋訥神情一滯,竟無言以對。

“公道自在人心,祭酒還是反省一下,為啥一個支援恁的生員都沒有吧!”何操也陰陽怪氣道。

“……”宋訥的臉色更難看了,手都在微微發抖。

“你們倆少說兩句。”王司業瞪一眼兩人,假惺惺道:“別以為生員們不上課,跟你們沒關係,出了事情一個也跑不了。”

說著一揮手道:“還杵在這兒幹啥,趕緊去勸他們按時上課!”

“哎哎。”眾學官喏喏應下,不待宋祭酒發話,便鳥獸四散了。

見自己對師生同時失控,宋訥口中苦澀無比,一直堅定無比的眼神,也有些渙散了。

“祭酒,茲事體大,還是趕緊上報朝廷吧。”王司業嘆了口氣道:“不然光一條隱瞞不報,就能要了咱的命。”

“上報是肯定要上報……”宋訥點點頭,頹然道:“但現在還沒正式上課,等無人升堂就上報。”

“也對。”王司業心中暗笑道,不會以為你能把學生拉回來吧?不會這麼天真吧?

面上卻繃著笑道:“還是嚴謹點兒好。”

“哼……”對他那點鬼蜮伎倆,宋訥心知肚明,哼一聲,徑直出了彝倫堂。

他已經不指望那些離心背德的學官了,只能靠自己,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了。

~~

開飯的雲板聲敲響後,也沒有生員來會饌堂吃早飯。

看著滿桌子精心準備的早餐沒人來吃,膳長們急得直喊娘。“哎呀娘來,學丞大人,娃娃們不來吃,這可咋整啊?”

“那也不能浪費了。浪費是最大的犯罪。”朱楨笑道:“他們不來吃,就給他們送去號舍吧。”

“啊?”膳長們吃了一驚,有人小聲提醒道:“學校有規定,吃食不能送進號舍。”

“咋那麼死心眼呢?那就送到門口啊。”朱楨翻翻白眼道:“快去!”

“哎哎。”膳長們趕忙招呼手下膳夫,將早餐裝進大筐裡,抬著送去號舍。

誰知剛出會饌堂,就遇上了宋祭酒。

膳長們暗叫倒黴,忙辯解道:“俺們說不送,是學丞非讓俺們送的,說浪費是最大的犯罪……”

宋祭酒卻置若罔聞,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來到會饌堂門口,深吸口氣,一撩衣袍,緩緩跪下,俯身叩首。

膳夫們的嘴巴,張得比鵝蛋還大。

這是弄啥咧?

ps.抱歉抱歉,今天就這一更了。培訓從早到晚,還得跟小夥伴們喝酒,根本寫不了字。這一章還是早起爬起來寫的。

下午就返程回家,今年打死我也不出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