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至,盼歸人。

這天朱楨朱棣起了個大早,先去周王府接上了朱有燉,然後帶著他出了正陽門,過了中和橋,往城外十里的接官亭去了。

“六叔,我們接誰去?”一歲多的周王長子,蜷在老六懷裡。被朱楨用黑貂大氅裹得嚴嚴實實,只留出巴掌大點兒的小臉兒喘氣。

“我們去接你爸爸呀。”老六笑著裹了裹大氅,不讓寒風吹到他嬌嫩的面板。

“我還有爸爸啊?”朱有燉就很驚喜……

“你媽……”一旁的四叔登時就不高興,別人老是忘了老五就罷了,怎麼連親兒子都不記得他了。“平時不跟你提伱爸爸嗎?”

“我娘說……就當我沒那個爸爸。”朱有燉奶聲奶氣道。

“艹……”老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這娘們,真欠收拾……”

“四哥,這事兒也不能光怨五嫂。”老六身為諸嫂之友,那必須要為嫂子說話的。

“本來五嫂就強烈反對五哥出去這趟。五哥把我弄去,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才做通了她的工作,可當時說好的,連來帶去最多三個月。這三月又三月,都過去幾個三月了?”

“好男兒四海為家嘛。”老四替老五說話道:“再說老五也不是出去瞎混,他是懸壺濟世去了。”

好吧,以其親王的身份而論,確實是在瞎胡混。

“四哥恁說說,要是換了四嫂,會不會也跟高熾說類似的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四斷然搖頭,說著一臉傲嬌道:

“俺會每天寫信,命令她別讓孩子忘了俺。”

“哈哈哈。”老六不禁大笑起來道:“主要是別讓四嫂忘了你吧?”

“嘿嘿,看破不說破,才是好兄弟。”老四並不否認。對秀恩愛這件事,他向來是認真的。

~~

哥倆說話間,便到了接官亭。

昨日收到信兒說,老五今日抵京。

但具體啥時候到還不好說,所以哥倆一早就來等著,以免沒接上人。

早有宮人先來一步,給個八角亭掛上了八面暖幛,還在亭中點好了炭盆,設好了桌椅茶點。

待哥倆帶著朱有燉進來接官亭時,裡頭已經暖烘烘的,茶水點心俱全了。

哥倆在宮女的服侍下脫下大氅,便抱著朱上炕坐在炭盆旁,烤火暖暖身子,吃點東西點心一下。

老六起的太早,這會兒正餓呢,一連幹下去兩碟點心,喝了一壺茶才感覺妥貼點了。

再看四哥,已經幹進去四碟了。

所以說他們這些大體格的小夥子,食道都是連著無底洞的。

老六也沒光顧著自己吃喝,忘了大侄子。他用牛奶泡了點心,一勺一勺的餵給朱上炕,把個大侄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看的老四眼都直了。“哎呀,老六你真是會帶孩子啊。怪不得這幫侄子,都這麼喜歡你呢。”

“哈哈,可能是因為我打小養寵物吧。”老六用手指颳著豬油墩兒的腮幫子,一臉享受道:“沒有什麼比人類幼崽,擼起來更舒服的了……”

“這麼喜歡就自己生一個唄?”老四這話,一聽就是徐妙雲的意思。

“四哥,你見誰的寵物是自己生的?”老六卻奇怪的瞥他一眼。

“好吧……”四哥本來是想勸他今年把婚事辦了,但老六變態的回答,讓他直接沒法接茬了。

唯恐老六再發表什麼離譜的高見,朱棣趕緊轉移話題道:

“唉,又一年過去了。”

“是啊,真快啊。”老六也點頭道:“去年咱們從南昌回來,二哥三哥到碼頭接咱們,還歷歷在目,沒什麼感覺又過年了。”

說著,又有些遺憾道:“可惜今年他們沒回來。”

他跟二哥三哥的感情也很深,這二年聚少離多,還挺想他們的。

“二哥沒回來真遺憾。”但他這話,四哥只能同意一半道:“老三沒回來,簡直是謝天謝地。不然我落到這般田地,還不知道他怎麼嘲諷我呢。”

“倒也是。”老六都能想象的到,三哥會花樣百出的嘲諷失去王爵的四哥。非把他氣出腦梗不可。

“不過三哥也一定會幫你出氣的。”

“那肯定。”老四鬱悶道:“但不影響他挖苦我。”

“呵呵……”老六暗暗好笑。‘本王的弟弟,只有本王能欺負’麼?什麼爛大街的霸總人設。

“你說父皇,為什麼不讓他倆回京過年?”老四又問道。

“老頭子不是說,讓他們安下心來,紮根藩國嗎?”老六便道:“老頭子還說,過年可是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他們得跟將士們在一起才行。

“像去年那樣早早回京過年,賴到二三月份才磨磨蹭蹭啟程回國。父皇母后過生日又回來,過年再回來,一年時間全都在路上了,也確實是不行的。”

“唉,看來就藩之後,再想回京就越來越難了。”四哥鬱悶嘆氣道:“你四嫂說,別的朝代的藩王,除非皇帝召見,否則天塌下來都不能回京,莫非將來,我們也會如此?”

“那不是必須的麼?這都是血的教訓。”老六點頭道:“將來勢必如此。”

“想想真是沒勁……”老四說完,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不由自嘲笑道:“你說我一個庶人,替你們操這心幹啥?不是‘鹽放多了——閒的麼’?”

“四哥又來了。”老六忙安慰他道:“你放心,等大都督府那邊補位的軍官全都上任了,你的爵位、差事都會回來的。”

“還差事?我能平安就藩就不錯了。”老四又嘆口氣道:“老六,我有個想法。”

“啥想法?”老六看到朱有燉表情有變,看到他身子扭啊扭,便伸手進去一摸尿片,淡定道:“尿了。”

“你幫我跟父皇說說,讓我去打雲南吧?”老四一臉渴求道:“就算當個大頭兵,也好過現在這樣,整天半死不活的吊著。”

“四哥,聽我一句勸,”老六一邊熟練的換著尿布,一邊勸老四道:“你算是跟淮西徹底鬧掰了,還敢跟著人家去打仗?不讓人家坑死?把你搞死在前線,我都沒處替你伸冤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