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沉沉的,未時的天色倒比酉末還暗了些,彷彿快要塌下來了。

忽的,一道紫亮亮的銀龍在天際閃過,雷聲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路邊,一顆成年的柳樹被削了頂。好大的雨珠,噼裡啪啦的砸在地上,地上的淚痕越來越密,不一刻便沒一點兒乾的地方了。大雨中,夾雜著指肚般大小的冰雹。

雨中,一座又破又小的尼庵,幾塊脫了漆的舊匾,上面刻著,冷月庵。同樣破舊的木匾上刻著一副對聯。上聯刻:圓缺晦暗無應否;下聯配:福禍貧賤皆為緣。橫批:無怨無嗔:落款:辛酉年仲春無因子塗鴉。門洞裡,一名少婦斜倚著牆。

門開了一道縫兒,一個小尼姑鑽了出來。看到了角落裡的少婦。帶著哭腔兒,雲:“女施主,可以陪我待會兒嗎?我好怕。”少婦微微點頭,扶著牆,吃力地站了起來;竟是一名臨產的婦人。她孃家姓柳,夫家姓東方,單名一個漪字。十九歲嫁了夫婿東方晴,夫妻和美,守著父親的產業度日,倒也無憂。偏天降橫禍。東方情的胞弟東方旭日覬覦他們的產業,聯合官府彀陷了東方晴,逐出了長嫂柳氏。柳氏回到孃家,由於父母早亡,又被嫂子趕了出來。無可奈何漂泊至此,正無所依靠。

小尼姑眨眨水靈靈的丹鳳眼看著她雲:“施主,請。”柳氏跟著小尼姑進了尼庵。

一間正殿,三間禪房,都是那麼破舊。小尼姑引著她進了右手第一間禪房。道:“施主就住在這裡吧!中間是貧尼住的,那邊上市師傅住的。可是師傅也有兩天沒理我了。老睡著,怎麼也叫不醒……”少婦聽了皺了皺眉,雲:“這庵裡只住著你和你師傅嗎?”小尼姑點了點頭。少婦遲疑了一下,道:“可以帶我去看看麼?”小尼姑沒有吭聲,領著她到了左手第一間房外。

一推門,一股刺鼻的屍臭飄出。柳氏忙關了門,轉身走了幾步,便已嘔了起來。雨大的有些誇張,冰雹倒是停了,柳氏只覺得腹痛難忍,怕是要生了。扶著牆、艱難的回到了房中,叫小尼姑取了把剪刀來,只有小尼姑陪著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次日,雨停了。湛藍的天空像剛洗過一樣。一縷溫暖的陽光灑落。禪房裡,柳氏緩緩醒來,一邊摟著小尼姑廣緣;一邊摟著一個不太漂亮的女嬰——東方曉。

辰正,幾個農夫來敲山門,還給小廣緣帶了些吃的。柳氏忙請他們幫著葬了小尼姑的師傅。小尼姑太小了,小的連什麼是死都不知道。從農夫的口中知道:小尼姑本名周凌凌,是災荒年,老師太慧聰撿來的,今年也只有五歲。在幾個農夫的見證下,東方柳氏收了凌凌做義女,也使其還了俗。東方柳氏的女兒,複姓東方單字曉,閨名逸然,系先夫東方晴遺留名諱。

從此,柳氏便帶著凌凌、逸然在庵中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