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額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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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鴉雀無聲。
此時,安家舅舅臉色慘白一片,值此之際,他心裡已然知道外甥的這樁婚事大機率是告吹了。
雖說對方承諾會把彩禮還給他們家,可是錢歸錢,在想找個和水花相同的女子可就難了。
九十年代初,西海固地區一頭驢的價格約在500塊左右,兩隻羊的價格約在400左右,兩籠雞的價格約在200左右,除了水窖之外,他們安家付出的彩禮就在一千多。
這些錢可是安家的親戚們砸鍋賣鐵湊出來的錢,此外,這婚禮的邀請全都發了出去,如果今天新娘沒法到場的話,他們安家定然會成為苦水村的笑柄!
‘咋辦?’
‘這可咋辦?’
‘如果今天接不到新娘子,額們家豈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安家舅舅悄悄地瞅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傑,也不知道怎麼地,縱使他心裡百般不願,也不敢觸了對方的黴頭。
他有一種預感,倘若自己和對方爭辯什麼,吃虧的一定是他自己。
‘咋辦?’
李傑環視一圈,氣定神閒道:“好,既然沒有人反對,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隨著話音落地,安家舅舅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見他偷偷的瞟了一眼跟著他來的苦水村村民們,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敢於當這個出頭鳥。
眼見如此,安家舅舅頓時把心放在了肚子裡,暗自嘀咕道。
‘這樣也好,額回去也有個交待。’
李傑若有意似無意的瞟了一眼安家舅舅,指了指他,道。
“你你你,既然沒事了,你們就趕緊走吧,額們還要繼續開會!”
“……”
一時間,安家舅舅無言以對。
最終,安家舅舅瞅了瞅李傑,而後又瞪了一眼躲在門後的李老栓,放了一句狠話。
“額……額就給你們五天的時間,如果到時間了,你們還換不了錢,水花這女子,額們是娶定了!”
“好!五天就五天!”
安家舅舅一咬牙:“額們走!”
本來,李傑還準備約定一下日期的,誰曾想安家舅舅卻主動定下了日期,並且時間還要比他預想中的更加寬裕一些。
根據腦海中的記憶,李傑對於‘馬家’的家底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為了供養大兒子馬得福以及小女兒馬得花讀書,馬家的經濟條件拮据無比。
如今他們家總共資產也不超過一千塊,而水花家的彩禮就要兩千塊,如果再去掉安家的接親錢,酒席錢,外加雙倍付給李老栓的彩禮錢,其間的缺口高達四千塊。
要知道這可是91年的四千塊,並且是西海固地區的四千塊,在湧泉村甭說是四千塊了,就是兩千塊,那也是村裡最富的幾戶人家。
村民們為什麼牴觸吊莊移民?
還不是因為窮!
大家都窮的叮噹響了,絕大多數村民窮的連飯都吃不飽了,連飯都不吃飽了,哪有錢去蓋房子?
吊莊移民最大的阻礙就是‘錢’!
等到苦水村的人離開後,中斷的會議得以再次開始。
“咳!咳!好勒!好勒!他們人走勒!咱們繼續開會!”
“咱麼這地方有多苦有多窮,額想額就不用再強調勒,上面為啥給咱們搞這個吊莊移民,額想還是由張主任給咱們說道說道。”
“大家歡迎,歡迎!”
言罷,李傑率先鼓起了掌,隨後在場的村民們也跟著鼓起了掌。
張樹成面帶詢問的瞧了一眼李傑,在見到李傑點頭後,方才輕咳一聲,雙手微微下壓,一臉燦笑,道。
“各位,剛剛馬主任說的很好,額在這裡在補充兩點。”
“首先,啥叫吊莊?”
“吊莊就是,你現在的家和耕地不變,政府在玉泉營那片大平原上再給你分一塊耕地和宅基地,建個新家,重新紮根。”
“當然,額也知道,玉泉營那邊現在的情況確實有點艱苦。”
“但是!”
“那邊的地理條件可比額們這裡好許多,咱們縣裡也去了幾十戶吊莊戶,他們都在那邊留了下來,只有額們湧泉村的人跑了回來?”
“為啥嗎?”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騷動不已,幾個逃回來的吊莊戶覺得臉上掛不住,紛紛開口道。
“啥嘛!啥嘛!”
“那邊的地全都是黃土沙地,哪能種莊稼嘛!”
“那裡的蚊子比額們這裡的蒼蠅都打,你看看額的手,額的腿,這被咬的,都成啥樣子了麼。”
“五蹲說的莫錯,咱們去那裡,連喝的水也莫有,啥時候能喝上黃河水嘛!”
……
……
面對著村民們的質問,初次參加基層工作的張樹成有點茫然不錯,短時間內也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問題為好。
李傑瞄了一眼身側的張樹成,而後把桌子拍的哐哐響。
“說啥勒!”
“說啥勒!”
“都給額安靜!”
說話的同時,李傑略微釋放了一絲氣勢,立馬鎮住了七嘴八舌的村民們。
等到現場再次安靜下來,只見李傑繼續道。
“剛剛張主任已經說得很清楚勒!”
“那裡的條件比咱們這裡好,而且全縣只有額們湧泉村的人逃了回來。”
“這說明啥?”
“老支書,您給評評理,他們做的對不對?”
“哪有當逃兵的道理嘛!”
聽到這句話,人群中的老支書狠狠嘬了一口手中的旱菸,眉頭擰成了川字。
許久過後,老支書緩緩開口道。
“張主任說得對,喊水說得也對,咱們湧泉村雖然比其他的村子窮,但是額們人窮,志卻不能短!”
“這吊莊,額們還是得去!”
說著說著,老支書拿著手中的旱菸袋指了指一旁的兒子李大有。
“額先給咱們家報名勒!”
“大有!”
“你去不去!”
眾目睽睽之下,好面的李大有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何況這還是他老子主動問他的。
於是,只得點了點頭。
“額……額去!”
眼見自家兒子答應了下來,老支書目光一轉,看向了韓三。
“你呢?”
韓三猶豫了一會,道:“額……額也去!”
既然有人開了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一個又一個吊莊戶紛紛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