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立松秒懂周秉義的言外之意,嘆了口氣道。

“政策上當然沒問題。”

“但,秉義啊,有句話哥哥得跟你說,和她結婚,你真的想明白了嗎?”

“這件事可直接關係到你未來的前途。”

這番話,姚立松說的不帶有任何功利的心思,純粹是出於對周秉義的欣賞。

郝冬梅本人雖然沒問題,但她的父母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反革m啊!

誰知道郝冬梅本人有沒有受到父母的影響?

秉義這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姚立松卻很看好他的前途,因為周秉義文章寫得好。

筆桿子有時候比槍桿子還要厲害,多少大秘都是筆桿子出身的。

姚立松不止一次的從上級口中,聽到過對周秉義的誇讚之詞。

這小子,前途很光明。

他也知道這小子來邊疆兵團是為了郝冬梅,為了愛情,奮不顧身。

這很好。

但生活不止有愛情,很多東西比愛情更重要,這是姚立松的看法,相比於愛情,他更看重仕途。

如果讓他選,他絕不會選一個黑五類後代的老婆。

若是真結了婚,未來的前途可就斷了。

上級站的太高,下面的很多東西都看不清,反而是檔案更能直接瞭解一個人。

重大社會關係那一欄,要是有了汙點,上級哪還敢用人?

再欣賞,也不行!

這是紀律!

“姚主任,我想好了。”

周秉義目光平靜,神色中滿是堅毅。

看到這表現,姚立松微微一嘆,頓時明白了周秉義心中的決議。

類似的談話並不是第一次上演了,周秉義遞交結婚申請已經有一週了,只是姚立松一直壓著沒上報。

“好,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把申請遞上去。”

“快的話一週就能下。”

最快也要一週?

聽到這話,周秉義微微有些失望,他恨不得立刻就向所有人宣佈,他和郝冬梅是合法夫妻。

這口氣,他已經憋了一個多月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畢竟情況特殊,時間慢一點也正常。

“那就麻煩您了,姚主任。”

“嗨,麻煩什麼。”

姚立松擺了擺手,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道。

“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怨我就行了。”

身為過來人,姚立松看的很清楚,年輕人嘛,多半以為愛情就是生命的全部。

歷史上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例子還少嗎?

那麼多雄才大略的人物都倒在了紅顏這道坎上,哪還多一個周秉義?

‘可惜了,這小子,怕是完了。’

姚立松內心一嘆,一個好苗子就這麼被耽誤了,可惜啊。

他並不知道郝冬梅父母的具體身份,他只知道郝冬梅的父母原來是幹部。

但具體是多大的幹部,他就不清楚了。

如果他知道郝冬梅父母之前的職位,多半會另有感慨。

……

……

……

吉春市。

千華傢俱廠。

“秉昆,門口有人找!”

“誰啊?”

“不知道,沒說,只說是有兩個男的一起來找你。”

“好,待會就去。”

聽到兩個男的,他瞬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不慌不忙的收拾好操作檯後,李傑才起身離開車間。

步行趕到大門口,李傑遠遠的就看到兩個人影。

水自流和駱士賓,果然是他們倆。

這兩個傢伙,大約是按捺不住了。

也是,釣了他們一個多月,也確實是時候了。

“秉昆!”

看到李傑出現,水自流連忙揮了揮手,熱切的迎了上去。

不熱切不行啊!

最近這段時間嚴打,他們之前乾的買賣全都停了下來,而且一停就是大半個月。

時間久了,水自流的心態不自覺的發生了些許變化。

以前嚴打通常也就半個月的時間,可這一次好像不同,都快一個月了,風聲還是那麼緊。

別看水自流平時風光的很,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但他身上的存款真的沒多少。

他現在身上確實有個兩三百塊錢,但那錢是不能動的,那是日後買賣的本金。

如果全都花了,以後做買賣,他哪來的錢倒騰?

水自流如此,駱士賓也是如此,而且相比於水自流,駱士賓還要更慘一點。

水自流尚且能掏出兩三百,駱士賓現在只怕連一百五都掏不出來。

也正是駱士賓的一再催促,水自流方才拋開塗志強,單獨的找上門來。

單獨聯絡是因為哪怕得罪了李傑,也不會牽扯到塗志強頭上。

“水哥,你怎麼來了?”

“你現在方便嗎?”

水自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左右觀察了一圈,反問道。

“方便是方便……”

李傑遲疑片刻道:“但不能離開太久,廠裡的活還沒幹完呢。”

“沒事,耽誤不了你幾分鐘。”

說著,水自流便拉著李傑朝著外面走去,三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來到廠子的東南角。

傢俱廠東南角是一片荒地,平時少有人會來。

眼看四下無人,水自流的臉上多了幾許愁色,開始倒起了苦水。

“秉昆,我是做什麼的,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一點。”

“唉。”水自流嘆了口氣,感慨道:“你不做這一行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街面上的風聲有多緊。”

“我這一個月,什麼都沒幹,天天呆在家裡,人都快發黴了。”

“確實。”

李傑點了點頭,順水推舟道。

“人總閒著,也不是一回事。”

“你說是吧!”

水自流拍掌附和道:“咱們這是英雄所見略同。”

其實,水自流平時是一個很安靜的人,不太擅長迎合別人。

這不,他的表演很是僵硬。

如果讓李傑給他的表演打分,五分最多,不能再多了。

但是嘛,水自流沒安什麼好心,他又何嘗沒有別的目的呢?

旋即,雙方又互相吹捧了幾句,眼見火候差不多了,水自流硬著頭皮道明瞭來意。

“兄弟,上次塗哥託你帶的打火機,伱還記得吧?”

“記得。”

李傑點了點頭,恍然道:“水哥,你是想問我那個打火機是從哪來的吧?”

“對!”

水自流脫口而出道:“兄弟,能不能跟哥哥說說,我也不求別的,只要兄弟你給我指條路就成。”

“這有啥不能說的。”

李傑咧嘴一笑,緩緩吐出了一個地名。

“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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