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禮儀院的詔書傳出,雖然引起了部分朝官的關注,但並沒有翻起多大的浪花。

況且,似李傑這樣裁撤機構的行為,又不是他獨創的。

太宗、真宗,不都是這麼操作的嗎?

偶爾心血來潮,增設一個機構,偶爾興趣沒了,又把某個機構給撤了,太正常了。

歷數各朝各代,像宋朝帝王這麼能折騰的,也沒幾個王朝。

當然,這件事上傷害最深的,當屬今日在場的幾位禮官。

不論官家是怎麼想的,事情就發生在他們教導官家之後。

管不到官家,難不成還治不了你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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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凡契丹朝貢使至,宋廷都會於南燻門外的玉津園設宴招待使臣。

玉津園引閔河之水貫穿其中,內有奇珍異獸,園內建有水心殿,此園為皇家專屬園林。

然而,此次契丹來使的節點,恰逢真宗喪期,不論是太后,亦或者執政大臣,皆沒有大肆操辦的意思。

因為於禮不合!

所以,此次只是在後苑設宴招待了契丹使臣。

宴會辦的低調,參與的人數也不多,僅限於高階文武大臣。

如今,距離澶淵之盟簽訂不過十餘載,契丹和大宋正處於蜜月期,雖然邊境地區偶爾會有小的爭端。

但總體而言,宋遼邊境並沒有發生大的衝突。

故此,宴會上倒也沒發生什麼腌臢事。

契丹使臣例行宣讀了遼聖宗親寫的祝壽詞,然後又獻上了賀禮。

依例,朝廷也給予了回禮。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宴會結束,在內侍的攙扶下,契丹使臣離開了後苑。

緊接著,其他朝臣也依次在內侍的引導下向著宮外走去。

劉娥今日的心情頗為不錯,於是多喝了幾杯酒,宴會結束之時,她已然顯現出幾分醉意。

“大娘娘,我送您回去。”

李傑一邊攙扶著劉娥,一邊態度親和的牽著她往一旁的車輿走去。

“六哥,這是你第二次見使臣,見過兩次,你是怎麼看待北朝的?”

(ps:自簽訂澶淵之盟後,宋遼互為兄弟之國,其中宋為兄,兩國互稱南北朝,遼國為北朝,大宋為北朝。)

“臣以為不該稱其為‘北朝’,天下只有一箇中國,除我大宋之外,皆是夷狄。”

“善!”

聽到這話,劉娥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剛剛其實是故意稱契丹為‘北朝’的。

在她心裡,契丹可不是什麼好鳥。

當年,契丹蕭太后和耶律隆緒(遼聖宗)親率大軍南下,深入宋地,那一戰,險有亡故之危。

雖然她那時只是‘美人’,還不是皇后,但那時的景象,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六哥可有收復燕雲之心?”

忽然間,劉娥停下了腳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身側的李傑。

她這話問的極為突然,不止是李傑被驚到了,就連一旁的宮人和內侍,也是震驚不已。

李傑並沒有第一時間回覆,而是沉默了片刻。

另一邊,眼看官家默然不語,劉娥笑了笑,她的笑很是灑脫。

“六哥,大娘娘不管你心底是怎麼想的,但有一點,你務必謹記,契丹的兵鋒,遠非党項、吐蕃之兵可比。”

“來日,六哥若是承先輩之遺志,必須先平西北,然後再行北伐。”

西北地區,始終是一處隱患之地。

這一點,劉娥看的很明白,就像大宋定國之初,太祖定下了先南後北的方略。

為何如此?

柿子先挑軟的捏,北漢背靠契丹,兩者互為同盟,一旦選擇與北漢開戰,就得做好同時面對北漢、契丹的準備。

因此,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極為重要。

只有先平定了江南諸國,沒了後顧之憂,才能極其全部軍力,舉全國之力,於北漢、契丹一戰。

而現在,情況亦是如此。

夏人狼子野心,宋遼若是交戰,夏人肯定會趁機寇邊,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臣受教。”

李傑畢恭畢敬的對著劉娥行了一個揖禮,他不知道劉娥是有感而發,還是別的什麼。

但這番話的寓意,不言而喻。

劉娥既然能說出這番話,也就代表她打算徹底放權了。

不然的話,她沒必要現在就把防備夏人,防備契丹的話告訴自己,劉娥完全可以等一等,等到真正放權的那一天。

“走,陪大娘娘散散步。”

說著,劉娥朝著一旁的宮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用去準備車架了。

燈火闌珊,星星點點的宮燈,綿延起伏,宛若一條游龍,縱橫於皇城之間。

宮燈的映照下,李傑和劉娥的影子拉的很長。

……

……

……

正月初七。

東京城外官驛。

望著官道上繁忙的人流,寇準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激盪。

京師,近在遲尺,只要他想,不到兩個時辰,他便能入城,若是全速,時間還會更快一點。

此時,午時剛過,寇準一行人完全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入城。

但寇準卻下令讓任守忠停了下來。

今天,他不入城!

不僅是今天,明天他也不會入城。

明天,正月初八,長寧節!

太后的誕節,寇準可不想去湊熱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太后應該是在崇政殿接受侍從官以及契丹使臣的祝壽。

冬!

冬!

“寇相,宮中來人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寇準眉頭一皺,過了片刻,他直接吩咐道。

“不見!”

此時宮中來人,還能是為了什麼事?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催到入城的。

門外。

一聽寇準拒絕的如此乾脆,任守忠不由面露苦笑。

寇相的脾氣,當真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中使來了,說不見就不見。

全天下,大概只有寇相獨一份。

“劉黃門,你看?”

緊接著,任守忠看了一眼身後的劉茂勤,眼中帶著幾分無奈。

“臨行之前,官家囑咐,一切由任供奉做主。”

劉茂勤微微一禮,謙虛道。

任守忠聞言心中更覺無奈,想了想,他又一次敲響了房門。

“寇相,官家有口諭。”

眼下他也沒辦法,只能搬出官家的名頭。

“不見!”

結果不出意外,寇相的答覆如之前一樣,連語氣都不帶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