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撞南牆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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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間,侍御史鞠詠亦是被罷職,出知襄州,剩下那幾個被挑出的倒黴蛋就沒那麼幸運了。
鞠詠雖然被貶黜出京師,但好歹也是外放地方為官,知州一職在地方,已然是當地的一把手。
並且,襄州離峽州也不遠,鞠詠正好去和蔡齊作伴。
至於另外幾位,降官的降官,落職的落職,便是去了地方,也不是一把手,二把手。
王相公府。
「胡鬧!」
「簡直是胡鬧!」
得知幾個被相繼罷職,王曾氣的吹鬍子瞪眼。
堵塞言路,乃敗政亡國之策,官家如此阻塞言路,究竟意欲何為?
難道不怕寒了群臣的報國之心嗎?
不行!
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既然直接上疏這條路行不通,那便換一條。
太后!
如今能制衡官家的唯有太后,畢竟太后手握先帝遺詔,在法理上佔據著大義。
只是,該怎麼和太后提呢?
「該死的!」
都怪丁謂那廝,若不是丁謂的建議,官家和太后豈會遲遲不臨朝?
御殿聽政,迫在眉睫!
只有先重啟視朝之政,然後才有機會當面向太后進言,並且是百官集體進言。
而現在,除了官家和太后主動召叢集臣廷議,剩下聯絡禁中的方式只有奏疏。
奏疏畢竟是落於紙面的文字,無法與當面進言相媲美。
如果這一次不是透過奏疏上言,而是在崇政殿當面諫言,其效果絕對不一樣!
太宗大行之後,先帝不過輟朝三十餘日,而今,官家和太后已有一年沒有御前殿視朝了。
(PS:僅有的幾次特殊朝會不算)
北宋元豐改制前,除大朝會之外,視朝制度大抵分為三種。
文德殿曰外朝,凡不厘務朝臣,日赴,是謂「常朝」。
垂拱殿曰內殿,宰臣、樞密使以下要近職事者,並武班,日赴,是謂「常起居」。
每五日,文武朝臣厘務、令厘務並赴內朝,謂之「百官大起居」。
其中,常朝更多是禮儀性質的朝會,基本上只是一個形式,真正處理事務的乃是常起居,以及百官大起居。
王曾想要推立的其實是百官大起居。
因為他擔心僅憑自己一人,無法讓官家改變主意,唯有聚集百官之力,或許才能讓官家退讓。
當然,在計劃開始之前,他還得找呂夷簡商量商量。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呂夷簡素來能謀善斷,和他商議一二,王曾也能安心一點。
傍晚。
呂夷簡如約來到王曾府中,他一聽王曾想要重啟百官大起居,頓時明白了王曾的意思。
這怕是為了逼宮做鋪墊啊。
想到這裡,呂夷簡心中不由苦笑一聲。
王相這一次,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沉吟半晌,呂夷簡覺得有必要勸一勸王曾,官家登基一年有餘,官家是什麼性子,他隱約摸到一點。
軟硬不吃!
唯我獨尊!
一旦官家心中有了主意,旁人壓根是勸不動的,哪怕是太后,也無法阻止官家。
即使王曾成功重啟了百官大起居,以官家的剛硬,現在的情況也不會得到改善。
最後,受傷的只有王相一人。
「王相,此事怕是恐難成行。」
「坦夫,你什麼意思?」
王曾頗為不悅道:「難不成你就眼睜
睜的看著?看著官家敗壞朝政?看著我大宋滑落深淵?」
聽到這話,呂夷簡更覺苦澀,只見他無奈的笑了笑。
「王相的話,未免太重了一點。」
然而,沒等他把話說完,王曾便輕哼一聲。
「人之將疾者,必不甘魚肉之味!」
「身之將敗者,必不納忠諫之言!」
「坦夫,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例子還少嗎?」
「我等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
王曾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呂夷簡還能怎樣?
「謹受教!」
「此事,當算我一個。」
呂夷簡只能答應下來,免得和王曾鬧個不歡而散。
不過,答應歸答應,出工不出力歸出工不出力,反正呂夷簡是打定主意,不去當那個出頭的椽子。
王曾的行動很是迅速,不到兩天的時間,他便集結了一大票的朝官,集體上言,請太后、官家重開視朝之政。
相比於上一次的小打小鬧,這一次的聲勢極為浩大,連京中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
……
……
……
政事堂。
最近兩天,丁謂的心情很好,每天上職都是面帶笑容的,笑眯眯的上班,笑眯眯的下班。
劉德妙的事,似乎被他給遺忘了。
其實,他不是忘了,只是想通了。
距離劉德妙失蹤已然過了那麼久,此事仍然沒有東窗事發,可見劫走劉德妙的人,短時間並不會發難。
這個世界上,只有千日做賊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賊的?
既然防不住,那便不防了。
日後,即便此事事發,他應該也不會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畢竟,他沒有功勞,苦勞總是有的吧。
官家看起來也不是那等薄情寡恩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大不了落職歸家。
反正這個爛,他是擺定了!
如來佛祖也攔不住!
想通此節,丁謂的為政策略也就隨之而變,總而言之便是一句話。
官家讓他去做的,他務必盡力做好,官家不讓他做的,或者官家不想看到的,他一件都不幹。
比如這一次。
官家明擺著是想實行禁鹽之策,另外,官家應該也有提升武人地位的意思。
這一點,早前也是有所端倪的。
去歲,官家召回曹韋的那一刻,便有了此意,只是很多人當時都沒注意到。
直到現在,這些人才恍然大悟。
但明白歸明白。
他可不會像王曾那樣傻。
王曾不會真以為重啟百官大起居,就能改變官家的決定吧?
不會吧?
不會吧?
入仕數十年,連這點事都看不清?
結果,不出丁謂的預料,中午時分,太后身邊的內侍任守忠便來到政事堂,通傳了太后的口諭。
具體內容暫且不表,大致意思嘛,就是不同意重啟視朝之政。
至於,原因?
官家年紀尚小,早上起不來,而且睡眠不足,也不利於官家的成長。
僅此一項,就徹底堵住了王曾的嘴。
什麼事都不如官家的健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