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你怎麼來了?”

看到本該在家照看顧青雲的寧氏也出現在了這裡,顧謙益頓時不禁有些心虛了起來。

畢竟他剛剛想要嚴錦立下的那份文書字據,可是拿他那寶貝兒子的斷腿在做交易。

“哼,妾身若是不來,怕是我跟雲兒被人賣了都還矇在鼓裡吧?既然老爺如此捨不得懲罰這小畜生,那何不把他們母子接回府去一家團圓?只要老爺開口,妾身和雲兒立馬就給他們騰位置,絕不礙老爺你的眼!”

瞥了心虛不已的顧謙益一眼,寧氏卻是一臉冷笑的說著反話。

“夫人你這是說的是什麼話,為夫這不也是為了咱家雲兒的將來著想嘛……”

眼見寧氏發火,剛剛還冷血無情的顧謙益此刻卻是瞬間換了副‘耙耳朵’嘴臉。

沒辦法,誰叫寧氏孃家實力強大呢。想當初他為了迎娶寧氏果斷拋棄嚴氏,連最初許諾的妾室名份都不肯給,不就是為了討寧氏歡心,從而藉助其孃家的勢力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嗎?

“不行!這小畜生打斷了雲兒的腿,除非他自斷雙腿謝罪,否則定要將他送到官府定罪!”

然而,任憑顧謙益如何遊說,寧氏卻就是不肯答應,非要替自己兒子報斷腿之仇。這一點,其實說起來倒是比顧謙益強多了。

“笑話!你那寶貝兒子擅闖民宅,咱沒將他當成賊人當場打死已經是給了你們天大面子了。現在居然還想讓咱自斷雙腿謝罪,你怕是還沒睡醒吧!”

聽到寧氏那如同怨婦的尖叫,嚴錦頓時不由得一陣冷笑。

開玩笑,這可是萬惡的封建社會,不是那個被人打了連手都不能還的法治時代。

即便他顧家、寧家再位高權重,但在京師這天子腳下,尤其是在當今那位強勢皇帝的統治下,那也照樣得收斂著點兒。

“小畜生你給我等著……”

“放心,咱等著呢!對了,前幾天咱剛好看到告老還鄉的禮部尚書離京出城,不知顧大人可知這新任禮部尚書又是哪位大人啊?”

末了,懶得再跟氣急敗壞的寧氏浪費口水,嚴錦卻是一臉嘲諷的衝著顧謙益這冷血老子‘請教’了起來。

“小畜……哼,朝廷大事關你一介草民何事!”

瞬間明白了嚴錦言外之意的顧謙益,已到嘴邊的辱罵最後卻是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用說,如今禮部尚書之位空缺,作為禮部的二把手,他這個左侍郎自然是機會最大的那個。

但同樣,如今這個時候也是他最不能出任何岔子的時候。

若是現在把嚴錦打斷顧青雲腿的事鬧大了,不管他有理沒理,到時候別說角逐禮部尚書的位置了,恐怕在競爭對手的針對下,他如今這個左侍郎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小……小子,寫文書字據吧,此事就這麼定了!”

最終,對‘承擔更大責任’的渴望終究還是戰勝了一切。不顧寧氏的反對,顧謙益再一次答應了嚴錦的條件。

“老爺,就算咱們大人大量不追究雲兒的事,那也不能白白讓外人佔了便宜吧?”

眼看這場交易的結果已經無法更改,心有不甘的寧氏卻是再一次整起了么蛾子來。

“呃,那不知夫人的意思是?”

見寧氏不再反對他拿顧青雲斷腿的事作交易,顧謙益自然是再一次變回了耙耳朵。

“老爺,既然這賤……嚴氏母子跟老爺沒有任何瓜葛,那咱家這宅院也不能讓外人白住了十幾年吧?妾身算了一下,按京城的房價,這宅院一年下來怎麼著也得五十兩銀子的租金,十七年就是八百五十兩。另外,這些年來老爺供給他們母子的吃穿用度想來也沒少花銀子吧,這樣,咱就吃點兒虧算個整數,一共算他們兩千兩吧!”

難怪孔夫子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特喵到了這個時候,為了出心中的惡氣,寧氏居然連房租、生活費這些細枝末節的事都跟嚴錦母子斤斤計較了起來。

“夫人,這…這……”

只不過讓寧氏沒想到的是,聽到他這一筆筆算下來的細帳後,即便是以顧謙益的冷血無情,此刻也是不禁有些面色尷尬了起來。

原來,別看如今身為禮部二把手的他現在混得人模狗樣的,但實際上卻是個標準的鳳凰男。

尤其在他發跡之前,那更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酸。要不是當初身為樊樓魁首的嚴氏資助,進京趕考時剛到京城就突患惡疾的他早就被人扔在亂葬崗了,哪還有他今日的風光。

眼下嚴錦母子所居小院兒,本來就是嚴氏用自已的積蓄所購買,只是當初在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情況下落到了顧謙益的名下而已。

至於寧氏所說的吃穿用度那就更別說了,在顧謙益發跡前,他自己都是靠著嚴氏吃軟飯呢。

而在其發跡之後,很快就為了自己的仕途而拋棄了嚴氏母子的他,又何曾為他們母子花過半個銅板?

“嘖嘖,顧夫人這帳算得可真是清楚明瞭啊!不過在下有件事不太明白,顧夫人可否告訴在下,這住自已的房子給別人交房租是哪條大宇律規定的啊?”

“另外,你說這些年我們母子吃穿用度都是顧老爺所供給,那就請顧夫人拿出證據來,別上下嘴皮一碰就瞎咧咧!”

瞥了一眼面前難得臉紅尷尬一次的便宜老子,從原主記憶中早已知曉這一切的嚴錦,哪會給他這鳳凰男留什麼面子。

“什麼?好你個顧謙益,今天你要是不給我把這事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看到嚴錦那滿臉戲謔嘲諷的表情,還以為這房子是顧謙益買給他們母子的寧氏頓時怒了,伸手就揪著著他的耳朵施展起了家法來。

“夫……夫人你聽我解釋啊……”

在寧氏的大發雌威下,之前面對嚴錦母子時還威風凜凜的顧謙益,此刻就是一隻哈巴狗,哪還有什麼侍郎大人的苑兒。

“哼,本夫人不管這院子當初到底是誰出錢購買,但如今這房契上可沒有你們母子的名字。你們要麼馬上還房租,要麼立馬給本夫人滾出去!”

“還有,本夫人只是答應不報官追究你打斷我兒腿腳之事,這湯藥賠償什麼的卻是一分都不能少……”

面對嚴錦的嚴正駁斥,在對著顧謙益一振‘婦綱’後,雖然不再提‘生活費’的事,但仗著‘房產證’上是顧謙益的名字這一條,寧氏卻是一口把這房租咬死了。

不僅如此,眼見生活費這一條拿捏不住對方,寧氏隨即又搬出了顧青雲湯藥費的名目來。

“你……”

對於寧氏這擺明了就是故意為難他們母子的行為,嚴錦頓時不由得惱了。

特喵的你兒子斷了腿,老子這具身體的頭還被打破了呢!

只不過,跟女人講理,尤其是跟一個存心撒潑的女人講理,又哪裡是能夠講得清的?

“顧老爺、顧夫人,這兩千兩我們認了。不過這房契上的名字得改過來……”

看到嚴錦因為那張房契的原因吃了癟,再加上不忍看著曾經愛過的男人如此難堪,嚴氏卻是再次犯起了傻,開口應承下了寧氏開出的這筆冤枉債。

“娘,這房子明明就是我們自已的,憑什麼再花錢買一次!”

“傻小子,娘還的不是債,這兩千兩就當是我們母子跟過往的一切作個徹底的了斷吧!再說了,你這臭小子把人顧少爺的腿打斷了,賠償些湯藥費不也是正常的啊?”

輕撫著嚴錦那滿是不忿的帶血面龐,以往面對顧家人時總是唯唯諾諾、卑微不已的嚴氏,此刻卻是帶著輕鬆的笑意緩緩挺直了她那單薄的身軀。

‘算了,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叫事,能用兩千兩銀子了斷埋葬自己母親心中的羈絆,拋下所有的過往迎接新生也值了!’

看到寧氏這轉瞬間宛如脫胎換骨的變化,嚴錦倒也很快理解了這個看似柔弱、但骨子裡其實卻十分要強的母親心中所想。

再加上正如寧氏所說,不管當初是誰出的錢,這房契上落的畢竟是便宜老子顧謙益的名字。

若較起真兒來‘理虧’的也確實是自已一方,所以即便心中再不甘,嚴錦此刻也只能捏著鼻子受了這筆冤枉債。

“好吧,孩兒……孩兒聽孃親的就是!”

喵的,不就是錢麼?咱一個堂堂穿越者要是連發家致富都辦不到,那還穿越個毛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