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車輪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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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知道,事情開始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了。
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話說的大,矛盾才能挑得起來。
他直接在言語中,將巫道和人道對於上古典籍的差異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承擔不起,但大巫會幫他撇開這責任。
也就是李啟放大話,吸引眾人的注意力,然後大巫給他推卸責任,說“不過小孩子胡言亂語而已,大家不要在意。”
這樣一來,矛盾挑起來了,但挑起矛盾的責任卻不用承擔。
然後便是下一步。
下一步很簡單,就是把仇恨拉到自己的身上,正式結束這個話題,進入到正題。
正題就是,要打唐國的臉。
就這麼簡單。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要麼打對方的臉,要麼被打臉,沒有第二個結局了。
現在爭論的是結果是誰才是正統,大人們是說不出勝負的,也不可能打出勝負,那就交給小孩子吧。
所以就有了李啟的主動請纓。
鴻臚寺卿顯然也知道現狀,但他表情的表情卻並非不悅。
顯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雖然不在他的預料中,但他也想借此機會狠狠的打一打巫神山的臉,既然是巫神山主動挑起的事,那反打回去自然是最好的回應。
但他也不好親自動手,於是環顧四周:“有哪位八品的少年學士,願意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上一課?”
他用了上一課的說法,顯然是沒準備輸。
大巫則對李啟點點頭,讓他走向前去。
李啟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眾多過道正中,這片宴會的中心點。
以一己之力挑戰在場所有唐國人的學識,而且甚至可能不止學識。
說實話,壓力挺大。
但是,比背書,李啟可從來沒怕過任何人!
有真知道韻在,他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加上每天有意識的強化閱讀和‘知識就是力量’的態度,李啟對這些古籍雖然很多不瞭解,但基本上是全背下來了的!
果不其然,他剛剛站定,便有人站起來,直接提問:“公子先前才言辯論不過腐儒之舉,此時又以辯論立足,可謂自相矛盾,前言後語都能不搭,如何服眾?”
好嘛,這上來就人身攻擊啊。
但李啟早已做好準備,立刻答道:“先生謬論,尋章摘句,無理而辯方才是腐儒,汝是認為古之典籍也是如此事物不成?”
那人提高了音量:“古之典籍當然不是,但你此刻所言所行!難道不是?就你上一句,莫非不是尋章摘句不成!?”
對方似乎壓根沒準備和李啟辯駁,直接準備將李啟站在這裡的基礎打碎,讓他沒資格站在這裡接受眾人的辯論。
不過,對於這種手段,李啟在站上臺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只見李啟微微躬身:“非也,先生且聽我言,我們在此辯論,便是一次小小的論道,雖說比不得大人們,但形式卻所差無幾。”
“論道除了言辭之中,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驗證。”
李啟說到這裡,突然人身小天地展開!
在那位攻訐李啟的小官身後,突然浮現出九尊身中神!
身中神藉助某種奇特的術法現身,好像遵循著某種規律自然執行到了這個地方,悄然在他身後展開。
那人勐地回頭,想要抵抗,但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五尊山神直接重拳砸下,將他直接錘進了地裡!
然後化作十尺巨巖,勾連封鎖,將其鎮壓在下面!
李啟則悄然落在巨巖頂上,踩著對方。
然後他環顧四周,昂首說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我此番演法,諸位可看懂了?”
“古之真意,出於言,踐於行,古之聖賢有言,有左有右,有倫有義,有分有辯,有競有爭,此之謂八德。”
“修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故水旱不能使之飢,寒暑不能使之疾,祆怪不能使之兇,我以古籍中天禍之法演法,他卻無法破解,可見其口中說著古意,實際上對古之聖賢的章法完全不理解,這便是腐儒之輩的典型,只會搖唇鼓舌,不懂道之真意,但中原人才濟濟,總不能人人如此吧?”
李啟環顧四周,大聲放言。
四周一片寂靜。
現在的衝突很簡單,巫道和人道來自同一源頭,也就是最初的上古人族,現在大家在爭誰才繼承了正統,這是巫道和人道的諸多分歧之一。
那麼,大家就用古之聖賢的道理和術法來比劃比劃。
不僅要在言語和對古籍的理解上擊敗對方,而且在實際踐行與術法上,也要做到這點。
李啟知道,真要和人掰扯這些事情,那最終只會陷入無休無止的人身攻擊,就好像剛剛那個人一樣,只要他咬死李啟也是‘腐儒之舉’,那麼李啟不管說多少古籍的事情,都拿他沒有辦法。
認真辯論的人是拿槓精沒有辦法的,只有講道理的人才會被說服。
所以這就是李啟一開始的打算。
老老實實辯駁道理的,那就談自己對典籍的研究,坐而論道,用道理說服對方。
若是要胡攪蠻纏來抬槓,那就比比誰更能‘踐行’吧,看看誰能把道理運用到實際的術法中,李啟並不想和他們抬槓浪費時間,直接打吧。
其他人不是傻瓜,顯然都明白了這位公子的意思。
要麼用道理把這位公子駁的啞口無言,要麼用武力把他打到不能說話,否則今日恐怕很難了結了。
不少人面露憤憤之色,各自相覷,目光交流,像是在商量要怎麼辦。
其他幾位公子都端坐了起來,準備看李啟表演,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各自都在做自己的準備了。
就連那位鴻臚寺卿都皺了皺眉,顯然,李啟直接動手,讓他很不高興。
這樣的沉寂並沒有持續太久,大概只過了幾秒鐘。
就見另一位儒生起身。
他沒有過多的廢話,而是直接對李啟說道:“聖人言,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強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公子既然要如此,先賢之言,點名要強大才能承載天下,那我就以強大二字,向公子討教一番!”
然後,卻見這位儒生踏前一步,身後突然展現出人道兵鋒之盛。
人道鐵騎在他身後呈現,前後軍兵緊相併,左右槍刀廝圍定,以龐然之勢向李啟壓來!
天下者,至重也,只有最強大的人道才有資格擔負天下!
這也是上古聖人們的道理!
無數刀兵湧向李啟,對方也和李啟一樣,化用古代先賢的道理作為自己的術法,既是論道,也是實踐。
既要在道理上駁倒對方,也要在術法上擊敗對方,如此才算是勝了一局。
鐵馬奔襲,殺聲陣陣,戰處黑雲霾瀚海,重圍辟易草不生,卻見無數人道鐵騎紛至沓來,勢銳難當,正要乘勢蹂躪,至無孑遺,將李啟直接淹沒!
四周的場地根本不夠,所有有更多的宴席桌桉都被踏碎!
卻見鴻臚寺卿伸手,輕輕一點,李啟身週一丈方圓的空間直接拉伸,擴充套件到了十數里,剛好足夠容納這無數鐵騎的踐踏。
殺氣撲面而來,人道鐵軍已至面前,槍尖的寒光已經閃到了李啟的眼睛。
然而李啟看見了這個術法,只是侃侃道:“至強,至大,還缺一句呢,天下至眾也,非至明莫之能和。”
除了強與大之外,古之聖賢還在後面說了一句。
意思是除了強大之外,天下人民是極其多的,不是最聖明的人就無法使他們和睦,力量也無法使到一起。
“強大而不和,縱有千萬鐵騎,依然一觸即潰。”李啟一言反駁對方的話,與此同時,窺破對方術法的破綻。
正如對方的理解一樣,他借用此道而成的術法,內裡不諧,雖然強大,但只要抓住這個破綻,再強大的力量也只會傷到自己。
李啟手中現場開發術法,以古代先賢之言為基,一言喝出!
無數鐵騎,當即崩潰!
那儒生悶哼一聲,微微拱手,坐了下去。
坐下之後,他才用青衫擋住面部,但依然可以看出青衫下隱隱滲出血跡。
接下來,又是一人起身,這次不再是儒生,看服飾,應該是雜家的。
此人起身,大聲言語:“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劍者之所患,患劍之似吳幹者;賢主之所患,患人之博聞辯言而似通者。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所大惑,而智人之所加慮也!”
“能明古意者,定是智者,智者所慮而不被惑,公子若是真正的智者,那我的術法便對你無效。”
“我以呂子此言為基而成法,請公子解!”
李啟不說話,靜靜等待對方發揮。
對方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兩樣東西很有可能外表一樣卻內裡完全不同,就類似於亡國的君主好像很聰明,亡國的臣子好像很忠誠一樣,真正的智者可以也需要深思熟慮去分辨真假,而不是隨意判斷。
這確實是雜家呂子所言。
如果李啟不能識破幻象,那就不是真正的智者,自然也就不配站在這裡。
然後,就見李啟身邊突然升起土木,構築宮殿。
東西四里,南北三里,有天水注其內,構石為山,高十餘丈,連延數里。
金翠煥爛,軒軒若飛,飛閣步簷,斜牆磴道,被以錦繡,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又為九曲蓮花臺,泉於臺中流出。
然後,卻見這些樓臺之中,飛出無數花瓣,帶著香風,景色美如畫卷。
但是,李啟卻閉上了眼睛。
老實講,對方的術法和這句聖人言,李啟都看不破,這位雜家修士確實有兩手。
但他有掛。
真知道韻,彌散了出去!
與此同時,李啟喊道:“夫孿子之相似者,其母常識之,知之審也!故我能知之!”
孿生子長得很相像,但他們的母親總是能夠辨認,這是因為母親對他們瞭解得清楚,所以就不會認錯。
透過真知道韻,李啟可以比母親更瞭解兩個雙胞胎的區別!
整個幻境,有真有假,有生有殺,有些地方是陷阱,有些地方能出去,而現在,這所有的一切迷幻,在真知道韻面前,都完全展露了出來。
然後李啟揮手,四瀆水神在其中穿行,避開陷阱,直驅核心,隨著幾聲悶響,李啟睜開眼睛。
幻境自破。
那位雜家修士滿臉震驚!
“不可能!聖賢之法加上蜃龍之氣怎會被看破?!他用的絕不是古法,而是今法!你作弊!”他指著李啟,大聲喊道!
古法和今法,是在時間上對術法的一種分類。
現在雙方爭論的是誰對古法更加了解,以證明自己才是正統,術法要用古法,道理要用古意,這樣才能證明。
但實際上,時代在發展,古之聖賢們,除了極少數活到現在的,其他大部分都死在了歷史的悠悠長河中。
他們留下來的‘古法’,只能作為博物館中的展覽,或者在這種時候用來比試。
這也是李啟他們可以當場自創術法的原因。
因為簡單啊。
術法和各種理論發展至今,早就不是古代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數學和高等數學的差距。
對李啟這種人來說,他們的基礎已經練到了極致,只要一進入狀態,就能夠運用自己遠超古法的深厚基礎,隨心所欲的自創術法。
每一招單獨拉出來,都是庸招,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在當時都算得上神仙手,能發揮出500%的效果,只適合當時用來破解對方的術法。
這是現在爭鬥的基礎。
你說你是古法的繼承者,卻連古法都不用,憑什麼這麼說?
而如果李啟使用了今法,自然就可以將他駁倒,說他不如自己瞭解古法。
然而,他說出這話的時候,上面的鴻臚寺卿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對那個雜家修士說了一句:“他用就是古法,退下吧,不要胡說,下一個。”
那雜家修士面露驚駭,但不敢多言,只能退下。
他退下之後。
後面又站出來了整整十七個人,一齊朝李啟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