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玉玲推開家門進了屋。

母親正在往身後藏什麼,聽到動靜扭頭看向鄧玉玲,努力扯出一個笑臉,“小玲,你回來啦,今天累不累?先休息一會兒,媽去給你倒杯水喝……咳咳咳……”

鄧母一陣咳嗽,臉色更蠟黃了。

沒等鄧母下床,就見鄧玉玲從挎包裡拿出一個小紅本。

“媽,我領證了。”鄧玉玲將結婚證開啟給鄧母看,“你週五去透析的錢有了。”

鄧母看到結婚證,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

她往衣服上擦了擦手,哆嗦著手去接。

認真瞧了瞧,結婚證上的男人長得五官端正很有福氣,再一看名字,顧伯琛?

沒記得有那個老姐妹給小玲介紹姓顧的呀!

“小玲,你是不是嫁了個殘疾人呀?就為了給我看病,讓我多活兩年,媽不忍心拖累你呀!”鄧母看到結婚證,再聽鄧玉玲跟自己說去做透析的錢有了,心裡禁不住一陣酸楚。

鄧玉玲指著結婚證上的照片,說:“媽,你看他這氣質,像是殘疾人嗎?個頭高著呢,足有一米八多,很健康。”

“那我女婿人呢?怎麼結婚證都領了,人沒領回來嗎?”鄧母往門外瞅了瞅,又說,“媽不想讓你太累,沒說讓你非得嫁人吶,這麼快就把結婚證領了,怎麼能清楚對方是個什麼人嘛……”

“媽,我問清楚了,他是我護理的那位老太太的親生兒子,是個水暖工,人厚道老實,長得也不錯,對我也挺大方……”

鄧玉玲想到與顧伯琛相處的細節,說道,“他人看起來很溫和,踏實肯幹,而且他媽媽也很好,很喜歡我,最主要的是領了證,就給我轉了七千塊錢,對我不摳門,有責任感,有擔當。”

被婆婆喜歡,那就會更受寵愛,挺好的。

鄧母許久才緩過神兒來,她捏著小紅本,一時間都愧對女兒,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女兒。

當初孩子爸看女兒前夫是國企職工,有個穩定工作,便不管不顧的把女兒嫁過去。

哪成想那個混蛋女婿他不是個人不但逼著小玲多掙錢,他自己還跑出去跟別的女人鬼混。

後來更是變本加厲,從一開始的冷暴力變成了動手打人,鄧玉玲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要不是自己最近病情加重,她不放心女兒。,這才提了一嘴,讓小玲有合適的男人就去見見,找個靠譜的男人,再組建個家庭。

現在結婚證已經領了,說再多也沒用了。

“小玲,你什麼時候讓女婿來家裡?我想見見。”鄧母倒了杯水,放到鄧玉玲面前,笑著說,“雖然你們已經把證領了,我也想把把關。”

“好,我過會兒問他一下,明天叫他來吃個飯。”鄧玉玲說,“媽,我得去做保潔了,外面風涼,你身體受不了涼,就在屋裡吧,等下我買菜回來。”

鄧玉玲的一個發小開保潔公司,打的保潔工程公司自己做,接了零活就轉給鄧玉玲去做。

因為鄧玉玲幹活踏實,又幹淨利落,所以每天都有活幹。

活多的時候,一個月幹下來也能掙七八千,如果鄧母不用透析的話,這些錢養活家是完全夠的,甚至還能再攢下一些。

做完保潔,收了保潔費,鄧玉玲又騎著電三輪迴家充上電。

騎了充滿電的電動車去醫院做護工。

她初中畢業了之後,考上了本市的衛校,但因為父親重男輕女,她只讀了半年,家裡就不肯再交學費,她只能戀戀不捨的退了學。

現在來醫院做護工,她之前學的護理知識也能撿起來一些,再跟著醫院的醫生護士多請教,她進步的很快,懂了更多的專業知識。

鄧玉玲給老太太收拾完,又削了水果,倒了杯熱水。

又跟老太太聊了一會天,這才抽空給顧伯琛發了個資訊:老顧,我媽先見見你,想明天叫你來家裡吃飯,你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微信發出去,石沉大海。

一會兒老太太又要拽著鄧玉玲嘮嗑,鄧玉玲忙了起來,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今晚還行,老太太腿好多了,又得知鄧玉玲已經跟自己兒子領了證,就讓鄧玉玲早點回去休息。

鄧玉玲剛進了電梯,手機響了。

是顧伯琛回了微信:抱歉,我去隔壁市幹活,得四五天才能完工,完工就回來,等我回去,我安排吃飯的事。

做水暖工,哪裡有活能掙錢就去哪裡,鄧玉玲也理解,就回了一個字:好。

以至於接下去的幾天,鄧玉玲忙的連軸轉,壓根就把已經領了結婚證的事忘了。

這天傍晚,她做完保潔都六點半了,天上烏雲密佈,下起了大雨,她騎著電動車往醫院趕。

快走到醫院的時候,雨越下越大,天又黑了,鄧玉玲只能硬著頭皮推著電動車往醫院走。

醫院的地勢低,進了醫院的大門,水已經沒過膝蓋,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像是有人用盆在往下潑。

鄧玉玲雖然穿了雨披,但是水太深,電動車是沒辦法騎了,只能推著往車棚的方向走。

雨水已經把她澆透了,非常狼狽。

鄧玉玲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不遠處的高臺上邊,一輛賓利車裡,從國外回來的顧伯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鄧玉玲的背影單薄,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卻又那樣堅毅,就算頂著風雨也打不垮她。

雨披被吹走了,她頓時全身溼透,推著電動車淌水往車棚走。

她就是這城市裡最普通的離異中年婦女,就算在風雨中摔倒,也要自己硬撐著爬起來。

但如果爬不起來,那就完了。

顧伯琛心底觸動,立刻拿了一把傘,對著司機說了句,“開回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