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快住手,莫要誤傷了羅先生……”

鐵蘭猛的回過神來。

大聲叫喊著提醒那些村民。

她身邊的姐妹們,也很快反應過來,學著鐵蘭大聲叫喊著。

“大家快快住手,不要傷了羅先生……”

鐵蘭回頭,瞪著已經被突然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的民團。

罵道:“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一起喊?”

民團中有人立即醒悟過來。

跟著大聲喊起來:“大家快快停手,莫要傷了羅先生……”

正沉浸在扔石塊的村民,有人聽到叫喊,遲疑的停下動作。

也有人根本不顧喊聲,繼續發狂的攻擊著。

下落的石塊少了些,卻還是有人情緒上頭,根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一個勁機械性的在扔石塊。

而衝到小轎旁的羅橫,卻彷彿是主動迎著那些石塊似的。

腳下每踏一步,出現的位置,總有石頭落下。

羅橫也不避讓,石塊砸在肩頭,便是肩頭一聳。

石塊落到胸前,便是胸膛一挺。

即便是落在頭頂,羅橫也是面不改色,如同球場上的球星,偏著腦袋將石塊頂了出去。

而每一次被羅橫彈飛出去的石塊。

總是能精準的擊中小轎旁的護衛。

這些人本是高手,村民扔出的石塊對他們沒有威脅。

但是石塊經過羅橫接觸後,雖然速度雖沒有增加。

似乎力道還有減弱。

這些人基本都不在意。

但是偏偏每一次,都恰到好處的瞅準他們感知的盲點。

或者發力的節點上。

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哪裡還來得及?

眨眼間所有轎邊的護衛都躺到了地上。

連那些本來只是受傷,躺在地上裝死的,羅橫都沒有放過……

民團中有人忽然靈機一動。

摘下背上的火槍,對著天空放出一槍。

嘭!

巨大的槍響使得陷入某種癲狂的人為之一震。

從天而落的石塊戛然而止。

待到民團的眾人,打起火把上前。

這才發現。

羅橫長身而立,站在一頂小轎邊。

而地上密密麻麻躺著二十多具屍體。

死狀都極其悲慘。

其中以中年男子居多,間雜著數名婦人與年輕男子。

老人和小孩卻沒有。

其實這也是秦福那些人的狡猾之處。

之前羅橫在秦家大宅的時候,打殺了數十名護院家丁。

卻沒有對秦家的女眷出手。

之後更是讓全鎮的孤寡老人和失孤兒童,住到秦家大宅中。

有人說羅橫此舉,是為了邀買人心。

但是從這一點,秦福等人推斷出。

無論這番舉動是真是假。

羅橫都不會輕易傷害女人和小孩,壞了自己的名聲。

他們這次倉皇逃出沙河鎮。

完全可以將妻子小孩留在家中。

以後若是在外面有了落腳的地方,再伺機回來接走家人。

“先生?”

“真是羅先生?”

“都他媽的叫你們別扔了,我就說我聽到有人在喊羅先生到了……”

人群一片嘈雜,幾名膽子大些的村民,舉著火把上前。

戰戰兢兢走到羅橫面前,彎著腰就想下跪。

一名看男子口中還在說著:“小人們聽說有人要害先生不成,想要趁夜逃走。

“特地到此處攔截他們,沒成想差點傷到先生,還請先生恕罪……”

羅橫身形一動,上前兩步扶住幾人。

沉聲道:“大家能如此主動,保護沙河鎮所有人的利益,勇敢向損害沙河大好局面的兇徒攻擊。

“羅某甚感欣慰,只有高興,絕沒有怪你們的意思,至於傷到我,更是不用擔心。

“我自信拳腳功夫了得,區區石塊還奈何不了我。”

這時水草中,陸陸續續一直有人走出。

只片刻功夫,便已超過百人規模。

而後方還相繼有人走出來,站到沙灘上。

火把也是越亮越多,在沙灘上亮起一片星辰。

看得民團裡一些人都有些心驚膽顫。

沙河鎮,四個村加上小街上的居民。

前幾天統計的數目,攏共不過五千多人。

這還包括孩童婦女以及老者。

正當年的壯年男子,至多不過兩千餘人。

今晚這河灣,就來了幾百?

這是什麼概念?

全鎮一千八百餘戶。

除去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喪失勞力的家庭。

加上住的遠些的兩個村子,應該還沒收到訊息的村子。

沙河鎮街上與附近的兩個村,應該是家家有人出動了。

鐵蘭等十二名女子,加上民團的二十九名民兵。

人人面露驚訝與激動。

什麼是民心?

這就是深得民心啊!

幾乎所有人,此時都看著眾多火把簇擁下,站在中央的羅橫。

如果說此夜的沙灘上,這些火把是星辰。

那麼,這個男人!就是眾星之主!

“先生,您沒事吧?”

鐵蘭與民團眾人這時匆匆上前,詢問情況。

羅橫輕笑搖頭。

衝他們擺擺手,示意待會再說……

人群中,只有習慣性彎著腰的秦三兒。

目光落在地上的屍體上。

心裡掀起了驚滔駭浪。

其實秦三兒心中,有個秘密。

他之所以在秦家父子死後,第一個投靠羅橫。

就是從前因為一些事情,得罪過秦老夫人身邊的一位高手。

對方曾是附近水道,有名的強人。

一身橫練功夫,刀砍不進,槍扎不破。

後來也不知因什麼原因,成了秦家內院的護院。

終日裡跟在喜歡呆在佛堂的老夫人身邊。

秦三兒就曾親眼見過,對方練習功夫的時候。

讓人拿大鐵棒子,敲打全身,渾身上下絲毫無傷。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這些村民投過來的石塊砸死?

“大家拳拳之心,羅橫感受到了。不過我還是要給大家說兩句。

“大家太沖動了,萬一這群人裡,隱藏著什麼高手,單憑你們用石塊傷不到人家,反倒被人趁機反衝傷了你們怎麼辦?

“再說了,我在沙河推行合作社,給大家減租免帳,可不是要讓你們為此冒險的。

“保護沙河的任務,有我組織的民團。民團的人平日裡不種地,不生產。

“每天吃好喝好,該搏命的事情,就該他們上才對!”

“先生為大夥免了債務,又減了大夥租子,還有狼心狗肺的傢伙想要害先生,我們大傢伙都不答應!”

人群中,有人高聲喊著。

秦三兒越看越是心驚。

看著羅橫與那些鎮民們說說笑笑。

更是覺得背脊發涼。

“咱們沙河鎮,以後不搞連坐那一套,這些人中,有人教唆犯罪,咱們不放過他。

“但是其中也有些人是無辜的,不願意生活在沙河鎮,大可以離開,咱們不用攔著……”

羅橫繼續說著:“今日我羅橫就在這裡與大家定個規矩。

“以後,若有人不滿我在沙河鎮定下的規章,大可以直接光明正大的離開,我羅橫絕不阻攔。

“就算是有作奸犯科者,一人犯事,一人承擔。家小妻兒,絕不許追究,若想離開,其他人也不許阻攔!”

人群更是面面相覷,只覺得羅先生果然是仁慈如菩薩般的人物。

這天下哪裡還找到如羅先生這樣。

縱使不支援他,也任對方妻小來去的人物?

別說朝廷本身就有誅滅三族,牽連家小的律法。

江湖上也都奉行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那一套。

偏到了羅橫這裡,竟這般大度。

心胸氣度,遠超凡人。

羅橫說完這些。

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

轉頭看向一直沒有動靜的小轎。

探手掀開轎簾。

內裡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一箇中年婦人,雙手持著剪刀,發了瘋似的朝著羅橫撲將出來。

羅橫只略微偏了偏身子,也不見什麼動作。

婦人便自己跌到地上。

原本,聽那些人口稱老夫人。

羅橫還以為這位秦夫人,是個如紅樓夢裡的賈老太一樣。

是位耄耋老婦。

如今見她最多不過四十歲的年紀。

滿頭的烏髮,面上光潔無皺,甚有幾分姿色。

不由都有些愕然。

幸好哥們姓羅而不是姓曹……

“大膽,居然企圖傷羅先生?”

鐵蘭這時大怒上前,一把奪過秦夫人手中的剪刀。

心中憤恨其竟敢偷襲羅先生,下手之時絲毫不顧忌對方是女子。

一把大力,扯的本已跌坐在地的秦夫人一個趔趄。

周圍的人被鐵蘭的舉行提醒。

紛紛出言呵斥。

“好膽,打死她!”

“這老女人該死……”

“還以為沙河是你們秦家作威作福的地方呢……”

在場大部分人,斗大的字都不識得幾個。

罵的更是粗鄙。

一些鄉野俚語,連羅橫不樣算得半個本地人,都聽的雲裡霧裡。

秦夫人卻不理會那些人的叫囂。

只瞪著羅橫,咬牙以古怪的尖利嗓音大罵著:“你這個奪人家產,邀買人心的惡賊。

“你不得好死,菩薩不會放過你的……”

羅橫輕輕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人群頓時禁聲,都在等著羅先生處置。

只秦夫人還在自顧罵著:“還有你們這些泥腿子幫兇,以後菩薩將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

“受拔舌油鍋,拔皮抽筋,永世不得翻身……”

羅橫嗤笑:“什麼菩薩若是幫著你們這些地主老財壓榨窮人,也不是什麼正統佛子……”

在場的鎮民都聽傻了。

秦夫人也怔在當場。

這叫什麼話?

羅橫卻繼續淡淡道:“你這些話,聽起來就可笑的很,平日裡你縱容家人行兇,逼迫大家賣兒賣女。

“自己躲在佛堂中,自以為沒有親手作惡,菩薩便可以保佑你們秦家富貴。

“卻沒想過,你用來供養菩薩的那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我羅橫能到沙河鎮,殊不知就不是菩薩被你供養的那些民脂民膏噁心到了,特地讓我過來懲治你們的?”

秦夫人神色呆滯。

其實以羅橫自幼接受的教育。

本來還想說菩薩是什麼狗屁玩意兒的。

只是想到自己莫名穿越,冥冥中似乎有自己無法理解的偉力在撥動一切。

搞得羅橫內心對那些神佛之類的,也有些怯火。

是以在提到神仙佛陀的時候。

不敢太過輕佻了。

不過羅橫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很顧慮的話。

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如驚天巨雷一般。

在這些一輩子都可能沒有出過沙河鎮的農民耳中。

羅橫說了這麼多,很多人都沒有聽明白是怎麼回事。

唯獨一句話,卻被他們記在了心底。

那就是菩薩派我來懲治你們的……

原來羅先生果真是菩薩派來的呀!

看向羅橫的目光,變得更加的敬畏。

羅橫此時可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竟引得大家這樣的聯想。

“你胡說……菩薩怎會青睞你這樣的惡賊……

“你這樣胡說八道,信口開河,菩薩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就有意思了,你他媽的怕菩薩,卻不怕我?豈不知現在你的生死,可捏在我的手裡,我讓你死,比閻王還快!”

羅橫伏身冷笑,湊到秦夫人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探手將秦夫人一把扶了起來。

面對眾人笑道:“剛剛我說過了,咱們沙河鎮,不搞連坐制,誰犯法懲罰誰。

“秦夫人何必如此謹慎,你就算想離開沙河鎮,大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

“就算你留在沙河鎮,我羅橫保證你的安全!”

秦夫人氣抖冷……

只可惜,羅橫一隻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看似是在扶著她,五根手指卻在有節奏的顫動著。

明明只是很小幅度的動作。

秦夫人卻感覺,那隻手上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

一股詭異的酥麻感,順著手臂傳遞到全身。

使得她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羅橫繼續說著:“大家送秦夫人回去,以後只要她按咱們沙河鎮的規矩辦事。

“任何人都不得為難她……”

兩名民團成員上前,架起秦夫人。

羅橫看了眼軟尼小轎。

忽然抬起一腳,踹在轎子上。

嘭的一聲,小轎被羅橫這一腳,踢的四分五裂。

羅橫板著臉,提氣喊道:“從今天起,咱們沙河鎮,再不允許有人騎在大傢伙的頭上。

“除非腿腳不便,不能行路。要不然若再叫我知道,誰他媽出門,還要別人抬著。

“我就斷他雙腿,讓他以後都別想自己走了!”

沙河鎮,能坐得起轎子的人本就不多。

說句武斷點的話,在場這些人,往常能混到幫老爺夫人們抬轎,都是體面活。

哪有什麼資格坐轎子?

此時見羅橫這番作為。

看向羅橫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幾分崇敬。

兩名民團成員拖著秦夫人,往鎮子上去了。

自從被羅橫趕出了秦家大宅,秦夫人帶著幾個貼身的丫鬟。

住在秦家從前的一處外宅。

這一回逃跑,也只帶了兩名親信的小丫頭。

都在剛剛的衝突混亂中喪了命。

那些沒被她帶過來的人,想來也散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沙河鎮絕大部分人,對秦家都沒有什麼好印象。

這位秦夫人留在沙河,只怕以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

處理完這些事。

羅橫又在河灘上,安撫了大家幾句。

帶著剩下的民團與女兵回到小碼頭。

卻發現鐵師傅與鐵燕兒已經等候多時。

原來下午羅橫離開之後。

鐵師傅與鄰居聊天。

才得知羅橫遇刺的事情。

雖然早已知道羅橫並沒有受傷,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特地趕來詢問。

雙方見面,不免又是一陣閒聊。

羅橫已經打定主意。

要到佛山去找被抓進牢中的義和拳餘孽,瞭解一下神打術是怎麼回事。

鐵師傅又給羅橫提供了一條資訊。

聽說想要練習神打術,必須得有一幅觀想圖。

至於具體的細節,他也不是太過了解。

羅橫將這條記在心中。

沒有觀想圖,就練不成神打術?

也不知自己的系統加點,能不能繞過觀想圖的限制。

第二天一早。

羅橫帶著鐵蘭等十二名女兵。

一起到鐵家的藥鋪,恭賀藥鋪開張。

羅橫送了鐵師傅一尊半尺來高,純金打造的藥王佛。

上一世在民國世界,羅橫打劫次數太多。

自己都忘了這玩意是哪一次收進揹包中的了。

反正都是裝箱打包好的。

藥鋪中供一尊藥王佛,倒是合適。

鐵師傅本來還嫌太貴重,不肯收。

最後還是羅橫提出,等自己有空,跟隨鐵師傅學習藥理醫術。

這才點頭收下。

沙河鎮的街道本來就不大。

大家都知道,這一對新來的鐵大夫,大女兒就是羅橫身邊的鐵蘭姑娘。

加上這幾日羅橫到鐵家串門,也從不揹著人,這些人都看在眼裡。

藥鋪開張時,幾乎全鎮所有的商戶都送來賀禮。

新成立的沙河商會,更是送來一面檀木打造的匾額。

一場開業典禮,搞得隆重非常。

鐵師傅自然高興,與鐵燕兒裡外忙活著,一時不得歇。

羅橫見他也沒有時間招呼自己。

索性讓女兵們留下幫忙。

自己揹著手在鎮子上溜達了一圈。

小街上暫時還看不出什麼太大的變化來。

羅橫估計著,等這一年的秋收後,減了地租,又有自己頂著秦知府的關係。

沙河鎮的人不用繳朝廷的稅負。

到時候老鄉們手頭寬裕了,沙河鎮這條商業街,一定會有起色。

兩次全民大會,如今沙河鎮內,幾乎人人都識得羅橫。

每個人見了羅橫,都是遠遠打躬。

有些傢伙還學著旗人的樣子,掃著袖子曲膝給羅橫請安。

看著這些人腦後那條辮子。

羅橫再覺得有些彆扭,想要給他們絞了。

不過羅橫也知道,現在讓沙河鎮的人剪辮子,還為時過早。

只得將這一節忍下。

左右看的不痛快。

索性轉出鎮子,向佛山城走去。

以羅橫的腳力,沙河到佛山這點路程。

不出一個時辰,便已在望。

循著記憶找到知府衙門,上前跟門口的兩名衙役通報名姓。

讓人幫忙進去找那位與自己同姓的羅師爺。

羅橫站在門口等待片刻。

便聽衙門內,羅師爺的笑聲:“哈哈哈哈,既然是本家羅少爺來了,何不請入內說話,在門口等著像什麼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