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戰鼓聲在鹽氏城外的上空想起,剎那間,這座沉睡的軍營瞬間甦醒。

乳牛皮製成的戰鼓無論是彈性、韌性還是耐擊打性都遠勝於從前的鱷皮製成的戰鼓,鼓手賣力地揮舞著鼓槌敲打著,激越雄壯的鼓聲迴盪在這片廣袤而空曠的大地之上,震耳欲聾,未戰卻已經使得秦軍士卒的熱血開始沸騰。

李信、羌瘣帶著數名五百主紛紛向著張機的大帳趕來,而鹽氏城內的三名縣尉也騎上戰馬向著這座軍營疾馳而來。

依照軍法,三通點將鼓,鼓聲落下時,若未至軍帳點卯,輕則二十軍棍,重則轅門斬首。

而三通鼓,大概也就是一刻的時間。

張機的營帳就在鹽氏城外不遠,與鹽氏城互為犄角,所以三名縣尉來得也很快,二通鼓敲了不到一半便已抵達營帳之中。

當然,之所以三名縣尉如此快便抵達,也是因為他們時刻做好來敵軍來襲的準備,若是些酒囊飯袋之輩,沒準也會趕不上這三通鼓。

見這三名縣尉的動作十分迅速,半倚著帥案的張機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和這三名縣尉關係不大,但張機要的就是這個積極備戰的態度。

原本攤在地上的羊皮卷輿圖已經被掛了起來,張機手執藤鞭,擊打在輿圖上的一處。

武家鄉。

“魏軍斥候已至武家鄉,根據斥候營先行的距離和時間推算,此刻魏軍左先鋒大軍應該已經抵達此處。”

言罷,張機便微微讓開些,讓一眾將校們看著輿圖,即便眾人竊竊私語討論著軍情,張機也沒有阻攔。

這是他在幻境世界中養成的習慣,放任下屬們討論。

原本好謀無斷的他,跟隨在幻境世界的白起身邊多年,從基礎的知識開始學起,也看著白起做出一次次決斷,他也漸漸變得擅長做出決斷了。

縱然是白起、張儀這些一世人傑,也有自家看不見的盲點,也需要部將們的填補拾綴各抒己見,何況張機?

當然,這是這情況並不緊急的情況下。

隨著眾人的討論聲逐漸減弱,閉目養神的張機也睜開了雙眼。

其實眾人的意見大體是一致的,那便是以羽林騎突襲敵軍,只是就突襲的時間、地點有著不同的意見。

各種建議已經擺在了張機的面前,而作為主將的張機則要這其中做出選擇,亦或是提出自己不同的想法。

隨著一眾將校離開大帳,一陣陣集結的集結的號角聲吹響,軍營中除了正在值守的羽林騎早就換好了甲冑,甚至有人還給自家的戰馬餵了兩把草料,早就做好來出戰的準備。

這群支由在普通的軍隊中都至少足以擔任屯長的秦軍士卒組成的羽林衛自建立以來,承受的非議並不算小。

人人著甲,用著大秦最好的裝備,卻至今未曾讓刀劍飲血,自然會招來一些眼紅之人的非議。

尤其是羽林騎。

三千羽林騎中,蘇角的一千斥候營倒還好,李信和羌瘣麾下的羽林騎可是作為突騎而建立的。

不僅騎卒人人披甲,就連胯下戰馬也包裹著一層馬鎧。

可以說,這兩千突騎是武裝到牙齒。

一名突騎所消耗的補給,是一名普通步卒的十餘倍,而且一人三馬輪流承擔披甲的重擔,要養的也不單單是一匹戰馬。

而人吃馬嚼,這些飯食和草料都是比尋常秦軍的待遇要高不知道多少倍。

所有人每日都能至少吃到一頓肉食,戰馬吃的都是上等草料,光是配置馬伕、獸醫的開銷就足以讓治粟內史罵娘。

也就是這些錢糧是張機和麾下的將二代們共同承擔,治粟內史實際上只承擔羽林衛的軍餉,否則治粟內史早就將自己倒吊在咸陽城頭對嬴政以死相逼了。

不過,終歸是有些難以入耳的非議,而這些非議羽林衛們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所有人都十分渴望以戰功證明自己配得上這些裝備。

……

風口嶺,雖然稱為嶺,實際上只是一座並沒有多高的山丘。

此處位於位於鹽氏城外十五里的位置,是向東北繞過鹽湖直抵鹽氏城的其中一條道路的必經之所。

而另一條路,則是向南退十里再繞道渡過北橫澗。

但若是晉遙所率的魏軍選擇走北橫澗,便根本不可能行軍至武家鄉附近,所以他的必然是走風口嶺繞過鹽湖。

而且,風口嶺下方的這條道路十分寬闊,適合大軍行軍,土地平坦,甚至專門鋪設修建了道路,足以容納數輛車馬並行。

倒不是鹽氏城的官吏們錢多的沒地方花了,而是商賈們主動出資修建,並且每年派人維護,畢竟天下有多少商賈對鹽湖產的鹽是不感興趣的?

而為了便於他們的貿易,商賈們才主動出資修建了這樣一條道路,當初集資的那些商賈還被秦國賜予了可以世襲的低階爵位,他們的子孫為了繼承這份爵位至今每年都會主動出人出力維修這條路。

魏軍佇列中,看著道路一側那座被稱為風口嶺的小山丘,晉遙的目光微微閃爍,派出了斥候進行探查。

其實這晉遙的部將們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秦軍就千餘守軍,只要鹽氏城的縣尉不是蠢物,就不可能出城埋伏他們的大軍。

就憑那兩千守軍的埋伏,能殺傷多少魏軍?只要他們將其包圍全殲,付出傷亡絕對比強攻那座鹽氏城要小得多。

這個思路在通常情況下絕對是正確的,而晉遙的行為反而會拖延行軍速度,浪費士兵的體力,但晉遙還是堅持己見。

他的心有些不安,總感覺會發生些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他也不知道這股不安來自於哪裡,也許只是他因為魏無忌對他的算計而有些太過敏感了。

斥候們一步步攀上這座並不高的山丘之上,看著光禿禿的山丘頂部,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山丘的另一側下方,是一雙雙齊齊看向他們的眼睛。

那是從一張張黑甲面具下投射而出的凌厲目光,帶著一分驚愕,三分戲謔,三分興奮以及三分嗜血。

呼嚕嚕!

戰馬們感覺到了一場血腥的饕餮盛宴即將到來,興奮地哼了哼鼻子。

它們並非寵物,而是一匹匹即將帶著主人展開無情殺戮的兇器!

“唳!”

一千匹戰馬幾乎在同一時刻發出的興奮的馬嘶聲,帶著主人出現這山丘的頂部。

在太陽的照射下,這一千突騎的身上並沒有什麼精光耀日的場景,那幽黑的甲冑並沒有反射映照在它們身上的光芒,但那宛如將太陽的光芒也一併吞噬的模樣反而讓人覺得愈發恐怖。

一名名突騎在人嘯馬嘶中衝下山丘,戰馬奮力地賓士著,化作一條黑色的洪流直奔道路上的魏軍而來。

(2276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