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連手機都欺負你!

虞喬憤憤地戳著手機螢幕中那個一團迷霧,無論解除安裝多少次都會立馬恢復的圖示,眼圈漸漸泛紅。

“唉,胃癌晚期,還有三個月,想吃點什麼就吃點什麼吧。”醫生的話音魔咒般跳出來,成了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虞喬終於崩潰。

醫院角落。纖細的少女蹲在地上,埋著腦袋,單薄的雙肩不住顫抖,壓抑著斷斷續續的嗚咽。

咚!一聲古樸幽遠又短促的鐘聲從她腳邊的手機中傳出。

少女的身體一滯,片刻後,滿臉怒火地轉頭看去。

螢幕中央是一個彈窗,白底黑字寫著幾個大字

——神明垂憐,賜予我一些水和吃食吧!

又是這種垃圾資訊!

自從手機上莫名其妙出現那個怎麼刪也刪不掉、怎麼打也打不開的垃圾流氓app後,她的手機上隔三岔五就會彈出這種資訊。

神明?

她還想求神明垂憐垂憐她這個可憐的倒黴蛋呢!

“想要吃的?好啊!給你啊!”

虞喬將咬了一口就沒胃口的三明治狠狠丟向手機,隨即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眸。

她看到了什麼!!!???

三明治在即將接觸螢幕的一瞬間,憑空消失了!

虞喬擦了擦眼淚,讓視線更清晰些。

沒有三明治,真的消失了!

見……見鬼了!

正當虞喬震驚到石化的時候,螢幕中央又跳出一條彈窗。

[投餵成功!古往今來系統正式啟用!]

一團迷霧消散,露出圖示本來的面目——熊貓燒香。

虞喬嘴角一抽,還真是病毒般的存在。

她試探著用指尖一點,居然開啟了!

緊接著就是彈窗,[是否進入新手引導模式?]

虞喬想了想,選擇是。

…………

荒野,怪石林。

身著甲冑的少年立於一塊巨石之上,目光沉沉地打量四周。

峰林怪石,或如人神,或如禽獸,望不到頭。

這些褚紅怪石的佈局鬼斧神工,毫無章法,不似人為。

少年輕嘆,若是人為,必有規律,他學了一身奇門遁甲排兵佈陣的本領,卻在這怪石林毫無施展餘地,被困其中繞不出去。

“世子……”一個國字臉少年仰頭喚他。

少年低頭,俯視地上狼狽癱坐的同伴,他個頭很高,神情疲倦,額間散落著幾縷髮絲,模樣卻極為出挑,竟將身後的濃烈的落日紅霞壓得黯然失色。

“別再叫世子了。”

少年一躍而下,多日水米未進,落地時腳步虛浮,他扶著巨石穩了穩身形,啞聲道:“阿晉,武安侯府早就沒了。”

陳晉張了張乾裂的唇,悲慼低頭,哽聲道:“阿晉知錯了,世……伍長。”

軍中,五人為一伍,伍設伍長。

他實在餓昏了頭,才脫口而出這聲叫了十多年的世子。幸好這裡都是自己人,不然又要惹來禍端。

霍無殤垂下眼眸,眼底落下一片陰影。抄家,流放,武安侯府一朝傾覆,從天潢貴胄的侯府世子跌落到螻蟻兵卒,絕望,憤恨,不甘……曾經鮮衣怒馬、驚才絕豔的武安侯世子,早就隨著武安侯府,一起消亡了。

“伍長,”另一個臉型瘦削的青年強撐著手臂往霍無殤那挪了挪,“前面……”

話未說完,就看到霍無殤搖了搖頭。青年像是一下子被抽離脊骨,弓著背一言不發。

他們已經進入石林四天四夜,五個人靠著一囊水撐下來,如今水囊將空,他們還能撐多久?

另外幾人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絕望。

“媽了個巴子,林景春那個狗東西,定是假傳軍令,故意讓我們來這探查,他就是想整死我們!當初在京都,那狗東西恨不得舔世……伍長的鞋底,現在倒是仗著個閹人乾爹,到軍中作威作福來了,老子若是有命回去,非他娘地揪了他的命根子餵狗!……”

絡腮鬍子的壯漢咬牙切齒地捶著地面,口中咒罵不斷!

“李虎,省點力氣吧。”國字臉少年陳晉有氣無力靠著石頭,“你要是有勁無處使,等會你揹我一段唄!”

“呸……臭小子!你就不恨吶?”

“我……”

“好了,”霍無殤沉聲打斷,“儲存體力,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一定帶你們……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爭執的二人立馬閉嘴。

他們從祖輩起就效忠霍家,武安侯府沒了,他們就跟著一塊充軍,聽從霍家命令,使他們自小刻進骨血的本能。

“陳宇,”霍無殤看向瘦削青年,“還有多少水。”

陳宇抬頭,有些不忍,“……每人一口。”

霍無殤蹙了蹙眉,縱使再精打細算,一囊水終於還是見底了。

他的視線掃過這些無怨無悔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弟兄,胸口窒息般的疼。

他拽了拽領口,手心摸到熟悉的硬物。

是一塊木雕神像,自小就掛在他的脖子上。也多虧是木頭,才在抄家時留了下來。

多年撫摸,木雕表面瑩潤如玉,這是霍家的傳家寶,不知從哪一代祖宗手裡傳下來的,但誰也不知道這是尊什麼神,就連他的祖父都說不清。

他從來不信鬼神,戴著它也只是多年習慣使然,世間若真有神明,又怎會讓奸臣昏君當道,害他武安侯府至此。

但這一刻,他突然想要求一求,他不能死,霍家大仇未報,冤屈未刷,他還不能死!

霍家的血不能白流!

他緊緊握著神像,心中苦笑,手心幾乎掐出血,從未像這一刻般覺得自己可悲又可憐。

——神明垂憐!

——神明垂憐!

啪——

一樣物什突然掉落,霍無殤本能伸手接住。

這是……?

他錯愕抬頭,頭頂空空如也,手心的觸感確是實實在在的。

包在油紙中,

是……

“是吃的!”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圓臉少年第一個出聲,他掙扎著爬起來,朝霍無殤踉蹌著走過去,拼命聳著鼻子,“伍長,香味,香味!是……是吃的!”

“方平,你是屬狗的吧!”陳晉嚥了咽口水,沒辦法,聽到吃的,哈喇子自己就流出來了,本能反應。

霍無殤掃了眼眾人,就連一向最沉穩的陳宇都目光灼灼,滿眼期盼地盯著他手中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