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卒大營中,三萬將士聲動如雷,震耳欲聾。

作為武膽境武夫的趙弘明,神魂強大。

他放開自己的神識,視野拔高數十丈,俯瞰著身前的三萬大軍。

這些精挑細選的三萬魏武卒,他們每一個人的神色都盡數落入他的眼中。

沒有害怕,沒有迷惘和彷徨,有的只有對血和建功立業的渴望。

士氣旺盛如烈陽,鋒芒竟讓他的神魂也感到了一陣灼熱。

以他在魏國皇宮中生活多年的見識,六國乃至整座天下這樣的軍隊,絕無僅有!

咚咚咚咚咚……

在趙弘明身後,突然響起了鼓聲,是吳起的裨將在擂動戰鼓。

隨著鼓聲,三萬魏武卒不斷高喊:“戰!戰!戰!”

鼓點由慢到快,鼓聲就像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中,讓在場之人的熱血一下子向頭頂衝了上去。

趙弘明看向吳起道:“吳將軍,剩下就交給你了。”

吳起頷首會意,拔出自己的佩劍,遙指天空喊道:“大軍,開撥!”

有信使打著旗語,示意大軍動身。

經過點兵,三萬魏武卒都已經全副武裝。

每一個魏武卒都攜帶三天的作戰口糧,完全是作戰之時的配置,已經滿足大軍征戰的條件。

並且先前在趙弘明的命令之下,讓魏武卒以十五日為期準備前往邊線布訪,一切糧草和大營都準備周全。

就算今日趙國李幕沒有攻下河西城,今明幾天,吳起也是要動身前往穎郡佈防。

在吳起的指令之下,身邊的裨將、都尉等全部都行動起來。

趙弘明目睹著三萬魏武卒邁著鏗鏘有力的統一步伐,井然有序地在為首將官的帶領下走出了大營。

鹿陵城位於穎郡中心位置,到晉陰城約莫一百二三里的距離。

急行軍的話,一天就可到達。

魏武卒中每一個士卒都是武夫,最低也是開脈三品的修為,比之普通士兵有著更好的體力。

更別說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有不少的提升。

區區百里急行軍對魏武卒而言毫無壓力。

保持著快步疾走的馬川平與樂陽兩人湊到了一起交流。

兩人在殷國古墓中相識,在經過逃卒一事後兩人更加熟悉,加上三觀相合,交流也就多了起來,漸漸成為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馬川平開口忐忑道:“馬上就要作戰了,我聽說趙軍此次發兵有十八萬,你怕嗎?”

“橫豎不過一條命而已,有何可懼?”樂陽不以為意地說道:“我等堂堂大丈夫,生於亂世之間,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武王與吳將軍都是有大格局之人,給了我等底層武夫的機會,不可白白浪費。此戰就是我等立功的大好時機。”

聽了樂陽的話,馬川平心中竟然生出一絲羞愧。

魏武卒中實行軍功制。

爵位二十級,他們只要斬獲兩個敵人“甲士”首級就能算上一功。

之前的話他的修為還比較低,但經過刻苦修煉後,已經從之前的開脈三品提升到了開脈五品,升了兩個小境界,並且還升為了百夫長,甚至還拿到了一級公士的爵位。

在這般好的機會面前,他竟然未戰而先言怯。

真是該死啊。

樂陽說道:“若一切順利,這一場大戰下來,我差不多能夠升一級爵位,成二級上造。這樣的話我就能多拿一顆願石,也有機會學習【大道真武】功法了。”

馬川平的爵位還比較低,更高的願石俸祿以及一些比較精妙的武學功法,他還無緣觸及。

樂陽見馬川平一臉失落的樣子,鼓勵道:“老馬,我看你平時訓練時候最為認真,這次你必然是能立下大功勞。到時候,苟富貴勿相忘。”

馬川平一板一眼的說道:“你武學天分比我好,要說提攜的話,應該是你提攜我才是。不過如果我升上去了,一定不會忘了你。”

在樂陽的開導中,馬川平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都煙消雲散。

跟他們一樣心理,在三萬魏武卒中比比皆是。全軍上下,都充盈著一股迫切想要立功的氛圍。

趙國大軍的突然進犯,讓穎郡人人自危。

距離河西最近的晉陰城,上下這種畏戰的氛圍更加濃烈。

晉陰城中的衙門,許多的衙役聚攏在了一起,不斷勸說著身為晉陰城上地守的李俚。

“大人,我聽說趙國的十八萬大軍已經源源不斷從趙國進入河西城,並且還有許多小道訊息,此次趙國攻打穎郡大軍不止十八萬,而是整整三十萬啊。”

“三十萬大軍,區區穎郡如何能擋得住?”

“趙國大軍尚未攻到晉陰城來,我們想要離開的話,還有機會,若是等趙國大軍攻進來的話,想走可都走不了了。”

面對下面人的不斷勸誡,身為上地守的李俚卻不為所動。

他是曾夏門的弟子,如今三十餘歲,乃是通竅九品的修為,距離成為先天境武夫也只有一步之遙。

身為穎郡的本土武學勢力,他一路摸爬滾打,成為了晉陰城的上地守,頗為不易。

之前陳家莊得勢,他沒有巴結也沒有疏遠,所以在陳家莊覆滅之後,他也並未受到任何的影響。

在他的治理之下,晉陰城百姓安居樂業,城池的實力也是蒸蒸日上。

如果可以,他並不願就這樣放棄自己經營出來的大好局面。

這段時間,李俚經過自己的縝密分析發現,武王上下並沒有慌亂無措的樣子。

反而早在十五天之前,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樣,預料到了趙軍攻城,做了相應的準備。

武王府的門客張義就在晉陰城囤積了不少糧草。

這說明他們對這一戰並非毫無勝算,已經有了應對的計劃。

同時,他暗中也進行了打聽,建安皇帝也曾暗中撥了不少軍備給了武王,魏國大將岑修也在趕來的路上。

趙國李幕想要拿下穎郡也並非那麼容易。

李俚認為自己不該在形勢未明朗之前太早做決定。

他開口說道:“河西縣宰逃走,途徑晉陰城正好被我識破,現如今已經關入大牢,等此戰結束後,我將交給武王殿下發落。”

他的這一行為,從某種程度上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並不打算城而走。

“大人糊塗啊。”

衙門中有衙役官員默不作聲,直接摔門而走,表達著對李俚的不滿。

李俚嚴聲道:“念在同僚一場,今日你們若想走的話,我不攔著。若等到趙國大軍兵臨城下,誰若棄城而走我便拿誰祭旗。”

“朽木不可雕也,冥頑不靈。”晉陰都尉拋下一句話後,帶著一批晉陰城官員陸續離開。

一會兒的功夫,陸續走掉了大半的晉陰城官員,只剩下一些平日裡不善言辭而又踏實肯定的小吏。

李俚臉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說道:“都各自回去做事吧。天塌了,自有高個子的人頂著,爾等都無需太過憂慮。”

身下的官員憂心忡忡,沒敢多言,各自散去做手頭上的事。

李俚起身走到了屋後,掾史也隨之跟了上去。

身在後屋,李俚停下腳步說道:“哪些人都有要逃的心思,都記下來了吧?”

“記下了。”

李俚低聲說道:“現在武王門客張義就在城中,你去暗中將這名單交予給他,就說這些人想要畏戰而逃。”

掾史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大人,你這是?”

“不要問太多,讓你做你就去做。”

走的那一批人大多數都是出身於大武學勢力或者大世家,他們這些人過往的時候就經常與他爭鋒相對。

倘若此次穎郡不陷落,這批人走了對他而言反而還大有裨益。

掾史見李俚鄭重其事的樣子,沒再多問,低頭應下,依照他之吩咐辦事去了。

……

在魏武卒開撥後,整座大營已經變得空曠了許多,甚至負責後勤的部隊已經開始在拆卸軍營大帳,打算搬到前線。

趙弘明也沒再多留,在高延士的妥當安排下,坐在馬車中回往武王府。

等他再回到穎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也不知道是他腰斬了五個美人,還是趙國大軍進犯的緣故,原本就蕭條了的鹿陵城此時變得更加蕭條。

大街上的行人寥寥,至於帶兵器的武夫更是見不到幾個。

車隊緩緩停在了武王府的門口,高延士恭敬說道:“殿下,我們到了。”

坐在車廂中的趙弘明輕嗯一聲,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在眾多禁衛的簇擁之下,進入了武王府。

當趙弘明進入武王府後,有僕從匆匆趕了過來,在高延士的耳邊附耳說了幾句。

片刻後高延士走到趙弘明身側,低眉道:“殿下,東軍派人來了,想要跟殿下商談趙國大軍之事。”

“東軍?”趙弘明暫時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吩咐道:“將他帶進泰禾殿,本王隨後就到。”

高延士聞言照做。

趙弘明今日出門穿著比較隨意,有些不合禮數。

他先回了一趟寢宮,重新換了一套莊重些的王服後趕往了泰禾殿。

在泰禾殿中見到東軍此次派過來的人。

是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留著山羊鬍。

他面板黝黑,眉角處有一道長約七寸傷疤,一直延伸到了耳根,給他的面相增加了幾分猙獰之意。

“在下朱韋拜見武王殿下,武王殿下千歲。”

名叫朱韋的男子在泰禾殿上行禮,但並未如見皇家禮儀那般跪拜,眉宇間帶著幾分傲然之色。

讓身在一旁的高延士臉色不悅,想要質問卻被趙弘明攔下。

趙弘明開口道:“不知道此次你來面見本王,是不是東軍的蘆宗輝將軍有什麼作戰謀略,需要本王配合的?”

“正是如此。”朱韋笑著接著說道:“殿下可知道此次趙國李幕派了多少大軍?”

“十八萬。”

“殿下手上又有多少兵力呢?”

趙弘明見朱韋說話這般高高在上的口吻,皺眉道:“朱將軍要是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好了。本王的的時間很寶貴,沒時間與你拐彎抹角。”

“殿下果然是爽快人。”朱韋開門見山說道:“我們蘆將軍與趙國李幕曾有過幾次交手,對方是個善於用兵的將軍,很不好對付。所以我們蘆將軍也早早做了準備。”

“我們將軍現已經招募了十六萬大軍,唯獨就是缺了十萬盔甲與弓弩等軍備之物,這需要殿下支援。我們將軍曾言,只要殿下這十萬軍備一配齊,他便有了八分勝算,將會立刻出兵協助殿下,與殿下共同抵禦趙國大軍。”

十萬軍備?!

聽到這個字眼,趙弘明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這個數字正好是建安皇帝給他的準備的軍備數。

看來是蘆宗輝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訊息,想要藉著趙國大軍攻城機會,前來分一杯羹。

趙弘明的臉色瞬間變冷了幾分,寒聲道:“倘若本王湊不齊這十萬軍備物資呢?”

朱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那就需要殿下獨自撐上一段時日了。殿下知道,兵家不打無準備之仗,這次趙國來勢洶洶,我們將軍的壓力也很大,不能冒然行事。”

聽到這話,趙弘明氣極反笑,直接戳穿站起身道:“不就是見本王勢單力薄,沒有靠山覺得本王好欺負嗎?”

面對趙弘明釦下來的一頂大帽,朱韋並沒有接受。

他知道,現在魏國皇家還是他們名義上的王,這頂帽子要是扣下來,雖說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還是需要多多注意。

朱韋笑著說道:“這是兵家行軍打仗的正常節奏,並非如殿下所言,是欺負殿下。”

“呵呵。”趙弘明冷眼相對:“如果蘆將軍覺得本王是軟柿子的話,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你回去告訴蘆將軍,本王並沒有什麼十萬兵甲,他若是隔岸觀火,那麼其後果就由他自負。可別怪本王,勿畏言之而不預也。”

“高延士,送客!”

“是!”高延士走下大殿說道:“請吧!”

朱韋沒想到趙弘明竟然如此果斷的拒絕,彷彿連與他們談的想法都沒有。

“殿下可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希望殿下等到趙國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可別後悔。”他不由的有些勃怒,一揮衣袖,直接大步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