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金樹

一口就將百餘顆珍珠吞下肚子裡的諾亞，半眯眼睛，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又開始小憩起來，昏昏欲睡。

處於雛龍期的他，本來就是處於龍軀快速生長發育的階段，在這一階段中，龍類的精神往往是極為怠惰的。

不過，當諾亞徹底睡過去後，他的意識反倒不再是昏昏沉沉，可清醒的也僅僅只是意識，他的軀體已經進入到了深層的睡眠狀態，消化珍珠中所蘊藏的魔力。

無邊無際的黑暗，不見盡頭，諾亞·赫利俄斯·拉·蒙頓，穿行於其間，他既不慌張，也不恐懼，反倒是有一種怡然自得的安寧之感。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這無邊無際的虛空黑暗，自從他降生為龍，破開蛋殼以來，只要他進入深層次的睡眠，便有一定的機率來到此處。

諾亞可以判定，這不是夢，因為沒有這麼真實的夢，他能夠感受到鱗片上傳來的微微冰涼之感，這裡沒有方向，也沒有上下之分，他可以向任意方向遨遊，無所約束。

不過，諾亞現在的前進方向非常堅定，那是一點在黑暗中閃爍的星光，因為他每一次入夢墜入虛空時的堅持，那一點星光正在他的視野中逐步放大。

這一次，他距離更近了，近到能夠看清這團星光是什麼。

那是一團瑰麗而又絢爛的星雲，其中有無數的光芒在閃爍，也有無數如龍蛇般的流光遊走，那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壯闊雄渾之景。

在親眼見到的那一刻，諾亞的心中便有一種渴求與盼望，他的潛意識催促他進入星雲中，因為那裡蘊藏與他的血肉魂靈相連之物，那就是他每每沉睡便會墜入虛空黑暗的原因。

轟——

時間的概念也在這黑暗虛空中失去，不知道耗去多久，諾亞只覺得格外的漫長，漫長到他甚至觸及遊進了星雲當中，也在這一剎那，視野中充斥的黑暗被無窮星光與流動光輝徹底取代。

諾亞並沒有多餘的去欣賞在閃耀的星辰與流光，因為他的目光已經被牢牢吸引住了，難以挪開半分。

那是一株紮根於星雲中的小樹，它的根鬚深深扎入星雲核心，猶如一條條金色的河流，向星雲的最深處延伸而去，龐大繁雜，壯麗廣闊。

樹幹挺拔而莊嚴，彷彿是由最純淨的黃金鑄造而成，散發著輝煌而又神聖的溫暖光輝。枝丫錯落有致地伸展，每一根枝條都承載無數的生命之力。

上面的每一片葉子都像用璀璨寶石雕琢而成，釋放出耀眼的光華，這些光芒猶如彩虹般絢爛，從金黃到銀白，再到炫目的紫羅蘭色，變幻無窮。

細碎的光塵，從好似用寶石雕琢而成的葉片中飄散而出，每一縷光線都像是由無數微小的星辰編織而成，這些光芒在空中緩緩的盤旋、交織，形成一道道光環，將整片星雲映照得如夢似幻。

“這是什麼？”

在忽略龐雜而又璀璨根系的前提下，諾亞注視著這株好似與他的體長相差不大的黃金樹，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驚歎。

不過等到最為震撼的情緒緩過來的時候，諾亞便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他感覺自己與眼前的黃金樹有一種血脈相連，靈魂相融之感，他的注視，竟有一種正在審視打量自己的錯覺，或許這並非錯覺。

“你對我而言，有什麼用？”

當諸多情緒褪去後，作為實用主義者的諾亞，心中不禁便冒出了這樣的問題。

雖然這株黃金樹的確瑰麗玄奇，即便是金龍也會為之驚歎，但又沒有辦法拿到他所處的現實，只能獨自欣賞而已。

可再好看的東西，看多了終究是會膩，他只想知道，黃金樹是否具備某種不可思議的偉力，能夠讓他漫長的龍生變得更加順暢平坦。

伴隨著諾亞的困惑，一條仿若溪流般的黃金樹根鬚頓時泛起了浪花漣漪，當他投過目光之時，掀起的浪花頓時展現出了令他略感驚奇的一幕。

那是一位正騎在馬背上，率眾衝殺的少年騎士，而被他們追殺屠戮的，卻是一群揮舞木棒與骨頭，只能夠狼狽逃竄的綠皮生物。

這群形容醜陋，佝僂而又矮小的類人怪物，正是遍佈世界各地，無處不在的低階怪物，哥布林，強大的繁殖能力，令它們殺之不盡。

而正在追殺它們的騎士統領，更是讓諾亞無比熟悉，正是剛剛為他送來珍珠的泰德爾。

一名尚未成年便揹負起了沉重職責的少年，此刻所展現出的是諾亞從未見過的另一面，冷酷、鐵血、剛毅。

作為類人怪物的哥布林擁有一定的智慧，在無法抵擋的力量屠戮之下，它們也會因為恐懼而哀嚎，乃至跪地求饒。

可不論它們的叫聲如何淒厲，表現出來的姿態又是何等可憐，少年騎士也沒有任何憐憫，手中長槍精準貫穿怪物的要害，哪怕是幼崽也不放過。

泰德爾正在率領巡邏騎士屠戮一支哥布林部落，這是滅絕式的屠殺，從上至下，一隻都不放過。

在長槍與利劍之下流淌的哥布林之血，似乎都撒進為諾亞展示這一切的金色溪流中，絲絲血色在根鬚中流淌，沿著樹幹匯聚到樹冠之中，在諾亞驚異的目光中，結出一朵血色花苞。

“這是？”

注視一幕變化，大感驚異的諾亞不禁思索，考慮這種種變化之間的聯絡，

“這場屠殺，跟我有關係？”

奧古斯都家族派遣出來的巡邏騎士，對怪物主要以驅逐為主，他們有固定的巡邏路線。

諾亞完全可以推算出來，如果不是他在泰德爾準備離開之前，打趣似的提醒了一句，這名少年騎士即便是在回城的路途上遇見哥布林，恐怕在對方逃跑退去後，也懶得追趕。

可是在他提醒了一句後，意識到了這些低階怪物存在的巨大威脅後，泰德爾再次遇見哥布林，便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長槍，對它們展開滅絕式的屠殺。

這場殺戮與他有脫不開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