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神情困惑,不明白女兒為什麼說母親在騙她。

她環顧四周丫鬟的神色,並無異樣。

應該是隻有她聽得見女兒的心聲。

“身為喬家千金,我是幸運的,而身為侯府夫人,我是幸福的。”喬氏感慨道。

【爹爹養外室,詩琴姨姨不知道,孃親也不知道……但是,祖母知道啊。】

【此刻,爹爹憂心如焚。】

【外室女陸芷柔掉入湖中,高燒不退,他貼身照顧,不停地祈禱女兒平安。】

淺淺想要揮舞小拳頭,卻沒能抬起手。

要是爹爹站在她面前,她真想給他一拳頭。

誰讓他這麼壞。

而祖母給爹爹打掩護,也不是個善茬。

說什麼只認孃親是侯府唯一的正妻,那都是哄人的瞎話。

喬氏甜蜜笑容忽的凝固了。

養外室?

祈禱女兒平安?!

她女兒遭罪,鮮血直流,和死亡僅差一步之遙,他卻守在外室身邊,等著他另一個女兒退燒。

這聽起來,何等荒謬!

淺淺掙扎了許久,終於睜開雙眼,她鼓著小嘴,奶聲奶氣地哼了哼。

得了訊息的祖母,只顧得上外室女,哪裡還能分的出半點心神給她。

這一次的意外,是一次機緣。

女主正式上線。

一歲的外室女,會覺醒前世記憶,逐步走向人生的高光時刻。

喬氏跌坐在床邊,思緒翻湧。

還有一些不安。

不管是與不是,都需要求證。

冥冥之中,從今日起,好似一切都脫離了掌控。

先是女兒從樓梯上摔下來,傷勢慘重。

後是府醫背叛,疑點重重。

再接著,她突然發現,她那人人稱讚的祖母,是笑裡藏刀之輩!

需要她時時刻刻警醒。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跟做夢似的,那麼不真實。

“夫人,天色不早了,飯菜已經準備好,您要不要用膳?”詩琴盡心盡責。

喬氏深吸了口氣,眼神微暗。

“我不餓,不吃。”

女兒磕了腦袋,她哪有心情用膳。

淺淺不滿地抗議,要是孃親餓倒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喬氏抿了抿乾裂的唇瓣,轉頭,對詩琴說道:“你扶著我,我要用膳!”坐了大半天,她雙腿有些軟。

黑夜過去,黎明到來。

淺淺悠悠轉醒。

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這一具身體太弱了。

經過自我調節,喬氏心情由陰轉陽。

卻在陸青澤踏入庭院的一刻,又由陽轉陰。

喬氏看向陸青澤的目光有些複雜。

從聽見女兒心聲的那一刻,哪怕沒有證據表明他有了外室,但是她對他的信任已然出現一條細小的裂縫。

不是她盲目相信女兒。

而是一切早已有跡可循。

卻又因為她深深愛著他,陷入他的甜言蜜語和海誓山盟之中,矇蔽了雙眼,又迷失了自我,只能一心攀附他。

再無思考的能力。

並且,他藏得極深。

不單單騙過了她,也騙過了所有人。

京城裡,無人不對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故事津津樂道。

就連那臺上的說書先生,都稱讚他的情比金堅,矢志不渝。

“婉娘抱歉,本來我早應該回來的,但路上碰見一個同僚的孩子掉入湖中,我沒法袖手旁觀,便救了上來,後來看大夫,孩子高燒不退。”

“直到今天一早,孩子才醒過來。”

“這不,我心裡記掛著你,就沒再待下去,直接回府。”

侯爺陸青澤隨口解釋了一番。

喬氏臉色好看了點,婚後十七年養成的習慣,讓她下意識心軟,偏向他的說辭。

然而,一道氣呼呼的奶音拉回了她恍惚的心神。

【沒擔當,沒擔當!】

【渣渣的爹爹,一點擔當都沒有,那孩子哪是他同僚的,分明是他的!】

淺淺看不慣渣爹謊話連篇,忍不住直接反駁他。

卻在話音一落之後,她不免洩了氣。

陸淺淺想要撓撓頭,但小手卻夠不到頭:哦,她忘了,自己還是個傷員。

真愁人。

她有滿肚子話要說。

但嘴巴張了幾次,都發不出聲來。

毒素堆積,傷了她的嗓子。

連身體,也變得破敗不堪。

兩歲了,走路也不穩當。

她巴巴地望向喬氏,寄希望於喬氏。

希望她和自己心有靈犀。

喬氏對侯爺滿腹失望。

外室見不得光,其孩子也一樣!

孩子出了事,他都不敢以父親自稱。

反而說,那是同僚的孩子……

果然啊,如淺淺所說,他一點擔當都沒有。

當即,喬氏不再心軟,淡淡道:“淺淺險些被人害死,原先,你抽不出時間和淺淺相處,我理解你的苦衷,可是,這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缺席淺淺的成長。”

“如果淺淺以後不跟你親近,你也別怪她!”

但凡他還愛女兒,就不該那麼不上心。

“我讓人找了你一天,整整一天啊,卻沒想到,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陪著你同僚的孩子!”

她不能不計較。

起碼,要給女兒討一個說法。

“婉娘,人命關天的事情,我身不由己。”陸青澤沒見過夫人這麼失態,看來女兒這一次摔得很慘,嚇到她了。

“你也有孩子,可以感同身受。”

“是,淺淺是受傷了,但那小女孩也一樣,孰輕孰重,我分得清。”

陸青澤掰扯掰扯,試圖和夫人講道理。

“那一家人是斷手斷腳嗎!需要你救了人後,又要守一晚上,連自己的妻兒都不顧!”喬氏直視侯爺,面露寒意。

“你說話別那麼刻薄,他們一家都好好的。”陸青澤訕訕說道。

斷手斷腳……

聽著,就讓他覺得刺耳。

“淺淺這不也沒事嘛,你就別緊揪著這事不放了,怪不識大體的。”

明明她沒錯,卻侯爺卻倒打一耙,反過來怪她不識大體。

喬氏抱著女兒的手緊了緊。

【呵,一家人……渣爹和外室是一家人,和我們可不是。】

【就在昨天,渣爹拒絕和孃親逛集市的要求,但轉頭,他就和外室一家遊船賞景……可悠哉悠哉啦。】

原來如此。

難怪他會那麼及時救下那孩子,原因在這。

虧她還以為他政事繁忙,便百般體諒他。

可她才發現,都是表象!

侯爺忽悠了她!

偏偏,她信以為真。

“可是,母親也不在,單靠我一個人主持大局,要是有流言蜚語傳出去,丟了侯府臉面,怕是你也不好做人。”

淺淺是陸家嫡女,險些沒命,卻不見侯爺在,連老夫人都不能出面掌控局面,而是雙雙去照料所謂同僚的女兒。

不得讓人笑死。

侯府也沒臉。

“你是侯府的定海神針,有你在場,出不了亂子。”陸青澤眼神閃了一下。

母親和他都在依依那,忙著照顧芷柔,哪裡還管的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