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此時已經亂作一團,路都還走不穩的小小姐,被大公子偷走了。

王符看著手上的留信簡直要氣笑了,讓他去封家上課,沒讓他帶著妹妹去忍辱負重。

馬車開始搖晃,路邊也不再有人家,兩側的田地種滿了稻穀已經染上了黃。

蘇知鳶趴在窗戶上,心思卻飛到了蘇家村,他家田埂上有一棵很高的桃樹。

阿孃說田裡面的穀子黃了就能摘桃吃,又大又甜,最大的能有她臉那麼大。

今年一定摘一個給知知吃。

她想娘了,想吃和她臉一樣大的桃子,想大黃狗了。

她決定今天不想爹爹了,因為他是大壞蛋。不要知知的大壞蛋。

捏緊的拳頭,恨不得捶在蘇瑜身上。

外面的鞭炮打散了蘇知鳶眸子裡面的憤然,順子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搓搓手心,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上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小公子出來交際。

以前這樣的事,他也只看他爹做過。

聽見動靜,掛了紅的方家趕忙出來迎接“這是青兒的同窗吧!快請進!快請進!”

迎出來的是方家姑姑,自從哥哥死了以後方家再也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入眼的是幾輛包了綢緞的馬車,四角還雕了出入平安的瑞獸,邊上跟著小廝。

眾人只覺是方青有出息了,去城裡面唸書不說還認識了這樣的大人物。

看何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早些年有丈夫疼著,現在又有兒子頂著。

蘇知鳶被封沉抱下來,見那麼多人盯著她看,手指團成團塞在了封沉手心裡。

手心裡的軟糯讓封沉感覺到了滿足,眸子裡的幽深翻滾的更加厲害。

沈立盯著王川懷裡的人,感覺到了背刺“你怎麼不告訴我,你要帶你妹妹一起過來!”

誰家沒有妹妹啊,嫡妹,庶妹,表妹,堂妹,他家有很多。

王川抱著妹妹湊到封沉旁邊“家裡面帶了牛乳過來,還在馬車上溫著,蘇小姐要不要來一碗。”

話是對著蘇知鳶說的,眼睛卻盯著封沉。

沈立捏緊拳頭,他是空氣嗎?還是他聾了。

呸!!!這個小人。

封沉盯著王川那張臉腦子裡閃過小人兒趴著窗戶流哈喇子的模樣點頭“多謝”

這還是第封沉第一次和王川說話,冷板凳坐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傻子,經常對著空氣自說自話。

臉上甚至帶著點受寵若驚,嘴角是怎麼也壓不下去。

“你們說什麼呢!我也要”誰還不是個需要喝牛乳的小妹妹呢!

沈立湊過來,可兩人已經進去了,沈立直好小聲嘀咕跟上去,時不時的給王川送上眼刀子。

男女七歲不席,大夏和前朝比起來更加寬鬆,甚至有大膽的女子走出宅門,可那也是少數。

方家單獨設了一桌席面,由方青作陪。

方姑姑掃了一眼圍在門口的大媳婦小姑娘,趕忙出去招呼,把人帶到院子裡面去。

沒了外面的喧鬧,屋子裡面瞬間安靜下來,就連空氣都夾雜了靜默,吸到肺裡涼幽幽的。

方青和柳初在封家學堂就是小透明的存在,甚至還會刻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給元夫子找麻煩。

要不是這次趙家做的太過,他也不會出這樣的混招。

對著眾人抱拳行禮“多謝諸位”今日借了他們的勢,來日必定以倍償還。

他太需要一份讓母親姐姐過安靜日子的勢了。

沈立沒有想到他會行如此大的禮,趕忙把人扶起來“方兄客氣了”

話落,屋子裡又湧現出一股詭異的靜默,方青坐在凳子上,兩隻手不自覺的搓腿上的布料。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是“同窗”可他們實在是不熟悉。

直到方姑姑嬉笑著把柳初帶進來才短暫的結束了片刻的靜默。

“柳家小子快進來,你的同窗門都到了”然後屋子裡的啞巴又多了一個人。

蘇知鳶握著兩坨剛出鍋的酥肉看看這個,望望那個,最後把手裡的酥肉分給了封沉。

“吃”她最喜歡吃席了,她奶說了吃席吃席就是要從頭吃到尾。

看見什麼吃什麼,大喜的日子主家生氣就是小氣鬼。

方青好奇的看著她手裡的酥肉,還以為是她吃不慣鄉下人的吃食自己帶的。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神臺上空掉的碗,農家嫁女就跟過年似的,土地神,灶神爺都得沾點喜,喝杯喜酒。

裹了紅糖的糯米餅,剛從樹上摘下來還沒有熟透的酸杏子,方青也沒有想到封家人那麼接地氣。

就連菜餅子都有。

簾子裡面一身紅衣的方明玉看著吃供品的小姑娘抿嘴偷笑,放下簾子。

又替弟弟傷心,那個本該是爹爹的位置,現在卻是方青在坐。

明明身高不到她腰的位置,卻操心著她的婚姻大事。

鞭炮響起。

趙家接親的人老遠就看見停在方家門口的馬車。

趙勇的眸色深了兩分,臉上的笑更燦爛,今日這方家新娘子本該是大哥娶的。

可他看上了柳家村村長的小女兒柳若若,整個村除了宗族就是村長最大,家裡的田地多不說還比常人的肥。

母親自然是願意的。可當年他們也收了方家不少好處,方秀才沒有死之前他家的田稅就掛在他名下。

忽然悔婚只怕脊樑骨都會被人戳斷,趙家兩頂花轎同時進村趙元同樣看見了停在方家門口的馬車。

他怎麼不知道方家還認識這樣的人家,只不過想想方家的秀才功名,認識幾個大人物也說得過去。

外面的鞭炮聲結束了屋子裡的尷尬,蘇知鳶把最後一個杏子放在封沉手心上,示意他裝起來回家吃。

名字雖然叫柳家村,可裡面姓方的也不少,攔門的人很多。

趙家人往裡面闖,手上的喜糕也沒少散,方家人接了喜糕人也往後退。

眾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來過,推搡一翻蓋著鴛鴦紅蓋頭的新娘被接走了。

吹吹打打花轎越走越遠,門口上禮的人越來越多,最大的也不過是方家姑姑的二錢銀子。

直到封沉過來,桌子上多了兩枚元寶“封沉”

圍在桌子邊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盯著兩枚元寶神色各異。

趙家的聘禮也就才六兩,這十兩都可以再娶一個媳婦兒了。

王川盯著桌子上的元寶,果斷把手上的兩枚元寶換成了八兩的銀子。

“王川,方青的同窗”

沈立瞥他一眼,這年頭狗腿子都有人爭著當“沈立”

桌子上又多了八兩碎銀子,他還以為只有他想到這一茬。

眾人只覺得方家走了狗屎運了,二十六兩省著點用都能使好幾年。

蘇知鳶踮起腳把手上的三個銅錢放上去“知知,知知,蘇知鳶”

她今天可是來吃席的,可以上桌吃飯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