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觀設有四殿,掌觀統領整個太清觀,其餘諸事,便由四殿的掌殿統領。

這四位掌殿,無論哪一位,放到其餘玄門派觀中,也都是能任觀主一職的人物。

如今,玄微接任觀主,太清觀竟派了一位掌殿前來觀禮!

當真是給的好大的面子。

“沖虛掌殿。”見他進來,一旁的人紛紛上前和他行禮。

沖虛輕擺臂彎間的拂塵,回了一個道家之禮。

接下來,便是一番寒暄。

賀雲嘉輕輕戳了戳賀令姜:“這位來頭很大?”

看著這麼多人,都想要與他交談兩句嘛。

“是玄門之首太清觀的掌殿,確實不是一般玄士。”賀令姜輕聲道。

“哦……”賀雲嘉低聲應道,“我們兩個,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這有什麼?”賀令姜輕輕一笑,“我們既是玄微道長請來觀禮的,那便定心來觀便是。旁的人或事,都與我們沒什麼干係。”

儀式就要開始,殿中頓時肅靜了下來,在雲居觀到道童們的聲聲吟唱中,玄微一身觀主服飾,頭戴蓮花冠,一手持拂塵,走了進來。

接下來,便是接任儀式。

玄門的儀式繁多,等到按照禮節將一切步驟走完,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一聲“禮成!”

觀禮的玄門賓客都高聲祝道:“恭賀玄微觀主!”

“多謝諸位!”玄微拱手道謝,“今日觀中備了食水,各位可先去歇息一番。”

殿中道童們引著觀禮的賓客,到後殿歇息。過個一兩日,這些賓客們便會陸陸續續地啟程,回到自家宮觀去了。

賀令姜正要隨著眾人往殿外走去,卻被玄微喚住:“賀七娘子,且慢。”

她轉過身,便見玄微行至面前:“貧道正好有事要尋七娘子,還請七娘子移步。”

賀令姜點點頭:“六姐,你先同賀崢阿滿一道,我與道長說會兒話就來。”

“行。”賀雲嘉沒有多問,出了殿門,將阿滿手中的大傘遞給她,這才領著賀崢兩人離開。

大殿中賓客此時已經退盡,只餘賀令姜與玄微兩人。

“道長有何話要說?”

玄微輕聲問道:“七娘子方才應當見到沖虛掌殿了?”

賀令姜點頭。

“沖虛掌殿執掌太清觀中的戒律刑罰,為人最是方正。此番前來,除了觀禮之外,也是想要看看師兄的死,是否有什麼意外。”

先前,他擔心師兄謀害世族的訊息一旦被爆出,會給雲居觀帶來動盪,便瞞著未說。

只後來聽賀七娘子說,這背後涉及的那神宮,不僅謀害賀氏不說,竟還同郡守柳淵一同,私採銅鐵,私制鐵器售與北狄,甚而與當朝太子都有了牽扯。

照此看來,玄陽謀害賀氏,便不再是一家之事,甚而與整個大周朝堂都可能有關。

太清觀作為玄門之首,本就擔負著維護大周國運的職責。

那神宮裡看起來也有不少通曉玄術之人,除了朝廷去查,太清觀此後怕也會插手。

玄微看著賀令姜,問道:“七娘子覺得,可要事先將此事與沖虛掌殿通個氣?”

至於怎麼說,說什麼又瞞什麼,自是由她自行決定。

“還是道長想得周到。”賀令姜自然領了他這份好意。

玄陽謀取賀氏,卻被她反殺一事,本就罪有應得。即便太清觀知曉,也挑不出毛病來。

更何況,此時已然證明玄陽那背後還隱著一個神宮邪道,太清觀更該與之割席才是,斷斷沒有維護他的道理。

賀氏既然先前沒有將這事爆出來,也是為玄門留一分顏面的意思,沖虛掌殿該知其意。

只是,那玄陽謀劃賀氏的銅符,乃賀氏一族傳下來的密事,眼下雖不得其意,卻也不能如實告知與他。

幸而賀相山先前在寫信,請駙馬何晏到聖人處周旋時,便有了應對,另制了一枚一模一樣的銅符,只內裡箋紙不同,以備不時之需。

七分真三分假,這才能取信於人。

縱然想借旁人之力,也沒有將自己全部抖空的道理。

玄陽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放下心來,也不枉自己特意請了賀七娘子來觀禮。

“七娘子,請隨貧道來。”玄微引著賀令姜,一路朝著殿後而去,在一處幽靜的院落前停了下來。

兩名道童在院前靜靜站著,看到玄微過來,連忙垂頭行禮:“觀主。”

玄微應了一聲:“去通傳下吧。”

“是。”一名道童匆匆跑進了院落,不過片刻又返回,“觀主,沖虛掌殿請您進去。”

玄微拂了拂衣袖,這才領著賀令姜入內。

沖虛此時正在房中歇息,聽聞道童傳話,便讓人請到了外室。

待看到玄微身後的賀令姜時,他眉頭微擰:“玄微觀主,這位是?”

玄微臉上帶笑,介紹賀令姜給他:“沖虛掌殿,這是臨川賀氏的七娘子。”

“賀氏的七娘子?”

這臨川賀氏,他也知曉,是先太子妃之族,也曾繁盛風光一時。

十四年前,賀氏一族盡數歸於祖籍臨川,整個郢都早就沒了臨川賀氏的地位。再是世族,如今已然是沒落了。

他本以為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如此說來,竟連玄門中人都不是嗎?

觀主接任儀式算是玄門盛典,來賀的賓客都是玄門七十二宮觀中叫得上名頭的人,亦或年輕一輩的傑出子弟。

他請了個沒落世族之女不說觀禮不說,竟還將人帶到了他這處來。

莫非是想拜入太清觀門下?

可他們太清觀收徒,也是要看資質的。

沖虛那張素來端嚴的臉,便帶了幾分不悅:“既非玄門中人,觀主將其帶來此處又是何意?”

玄微看他神色,便知他誤會了:“掌殿勿惱。貧道知掌殿此行,除了觀禮之外,也是想探查玄陽師兄身死之事。”

“如今,我就與掌殿明說了,玄陽師兄確然非患急病而亡,乃是為人所殺。”

沖虛面上一變,果真如此!

他眼中微厲,目光如箭射向玄微,這玄微可是為了觀主之位,殺了自己的師兄,如今又想從他這處入手,將此事按下?

玄微不由搖頭:“掌殿誤會了,殺了師兄的人,並非是我,乃是這位賀七娘子。”

沖虛一愣,賀七娘子?就是面前這個看起弱不禁風的小娘子?

玄微將她帶到此處明言,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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