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姜自詡往日見過不少幽魂鬼怪,其中那形象可怖的,也不在少數。

然而,和眼前這隻半人半蟲的怪物比起來,那些媸陋的鬼怪,倒算不得什麼了。

那痋人先時動作還有些遲緩,但隨著畢摩施咒,他適應過來後,速度便越來越快,挪動下肢,朝著賀令姜撲來。

賀令姜連忙回身,朝神堂之外而去。

她眼下手中也只一把短刃,看這痋人形貌,渾身上下怕是少不了沾著毒素或致命的蟲卵之類。

若是不小心碰著,怕也是麻煩。

賀令姜躍回寬敞的院落之中,儘量與其拉開距離。

痋人見她竟然出了神堂,也跟著衝了出來,行動之間,卻是迅捷無比。

賀令姜眼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連忙又後躍了幾步,大叫道:“拿劍來!”

她顧忌巖相或許在旁,說的是南詔話。

不過此話簡單,隱在暗處的賀崢還是能聽懂的,他立時一個翻身從隱蔽的地方竄了出來。

他先前帶了巖相偷偷潛入聖樹附近時,便瞧見七娘子已與那畢摩交起手來。

兩人的對話,也乘著夜風,清晰地傳入隱在暗處的賀崢與巖相耳中。

巖相一聽,自家妹子竟然已經不在人世,且還是死於畢摩之手,頓時目眥欲裂,就要跳出來與之理論。

得虧賀崢眼疾手快,將他及時定住,這才沒讓他出去枉送了性命。

巖相瞪著他,一雙眼睛紅的都要滴下血來。

賀崢只是沉沉地衝著他,搖了搖頭,便專心看向聖樹下的戰局。

七娘子並未出聲喚她,便是無需幫忙,賀崢就耐心躲在暗處,觀察著局勢。

那畢摩召出的屍蛾倒是難纏,但還是被七娘子盡數剿滅。

賀崢提著的心,不由微微放下些許。

眼見著畢摩就要被擒,他卻突然間竄入神堂之中,七娘子立時提步追了上去。

賀崢剛想上前相助,可轉頭看了看被他定在原處的巖相,又想著七娘子未曾出言喚人,便暫且按了下去。

他等了不過片刻,想想還是不放心,正要出去,就見一身素白衣袍的七娘子從神堂之中躍了出來。

緊接著,一道身影也極快地跟著她衝了過去。

賀崢本以為是畢摩,然而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竟是一隻半人半蟲的怪物!

聽得七娘子要劍,他從隱身處手上一揚,裝著含光劍的大傘便朝賀令姜飛去。

賀令姜一個躍身,將大傘收入掌中,手上一動,含光劍便被抽了出來。

恰在此時,痋人提爪抓了上來,泛黑的十指讓人看著就心驚。

她頓時橫劍去擋。

劍刃與痋人手掌相碰,發出金石從石塊上劃過的聲音,刺撓得很。

賀令姜格劍將其兩掌擋開,趁著此時,賀崢提劍便向痋人劈去。

然而這一劍劈到它後頸間,也如同碰到石塊一般,連條劃痕都未曾留下。

痋人迅速轉身,便朝著賀崢飛撲而去。

賀崢腳下輕點,側身避開,又一連劈了幾劍到它身上要害各處,然而無一處能傷到痋人,不過又激發了幾分兇性罷了。

痋人攻擊的速度越來越快,亦越來越兇猛,便是賀崢,都有了幾分力有不逮之感。

賀令姜看著它身下的觸足,雙眸微眯,趁著它分神對付賀崢,提劍便砍了過去。

劍氣至前,痋人便靈敏地察覺到了危險,頓時下身一擺,躲了過去。

然而賀令姜出劍亦是極快,一劍不中,又是連砍幾劍,再加上一旁還有賀崢相助,逼得那痋人左支右絀起來。

終於,賀令姜看準了一個機會,手上運足內力,一劍而下。

“吼!”

痋人猛地嘶吼,一隻觸足便被她這麼砍了下來。

那隻觸足滾落在地,緊接著,便有無數只小蟲從其中爬了出來,朝著賀令姜二人而來。

她連忙扯著賀崢後退幾步,這才沒叫那些小蟲子沾了身。

賀令姜甩出一道符籙,將那些小蟲燒了個精光,這才又同賀崢提劍朝痋人的下肢砍去。

相較於硬如石塊的上身,它的下身乃是蟲身,雖則速度極快,卻也並非砍不動。

賀令姜同賀崢兩人配合著,看準時機,又將痋人下身的觸足砍去一隻。

一連少了兩隻觸足,雖則痋人感覺不到痛處,但行動之間,已然不如先前那般迅捷。

賀崢正想再接再厲,乘勝再多砍上幾隻,卻見那痋人突然嘴巴大張一吐,頓時烏壓壓的東西便朝他兜頭而來。

一旁賀令姜立時將微微俯身的他,拽遠了幾分,隨即甩開大傘擋在了二人面前。

那群烏壓壓的東西,被傘面一擋,有的掉落在地,有的則繼續沿著傘面向他們爬去。

賀崢低頭,迎著院中的燈火這才瞧清,這群烏壓壓的東西,竟是痋蟲。

他不由又往後退了幾步,以免不小心被它們爬到腳上。

賀令姜左手持著傘柄,右手握著含光劍的劍柄,手腕微動,便以劍身畫了一道符籙,而後朝大傘上一印。

傘面頓時光芒大盛,似騰起一層火焰,伏在其上的痋蟲頓時被炙烤而死,化成焦屍簌簌地落地。

眨眼間,地上便是黑壓壓地一層。

賀令姜旋了旋傘柄,原本佈滿痋蟲的傘面,瞬時變得乾乾淨淨。

她手上一揚,將大傘撐起,右手的含光劍又勾勒出一道符籙,在地上一劃,還在地上蠕動的那些痋蟲也頓時化為焦土。

她扯開腰間的錦囊,小聲道:“尺廓,你且出來助我。”

原本縮在錦囊之中的尺廓也不再偷懶,頓時化作人形,立在她身前。

他瞥了眼地上的痋蟲焦屍,眼中盡是嫌棄:“助你可以,只是,你可別叫我再吃這些蟲子了。”

這些蟲子,都是死人身體裡養出來的,不潔得很。

“放心便是。”這痋人渾身上下都是痋蟲,便是尺廓願意吃,怕也吃不下那般多。

“你只要注意著些,莫叫那痋蟲捱了我們的身便行。”

這個自然是沒問題了,他身形多變,來去自如,只要不讓他吃,擋一擋那些痋蟲是易如反掌。

而另一處,痋人見自己先是觸足被砍,如今放出的痋蟲又全數被燒焦,頓時暴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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