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還未亮,並不是探查山岩的好時機。

賀令姜同賀崢先前也趁夜進過哀牢山一次,對入口山勢有了大概的瞭解。

他們二人尋了個隱蔽處,便研究怎麼才能找出輿圖卦象上所說的“山水蒙,艮為山,坎為泉,山下出泉”之處。

“七娘子,不如以哀牢山入山口為始,再按著整個哀牢山地勢,一層層地搜尋,您看如何?”賀崢提議道。

賀令姜搖搖頭:“太慢了。”

這般搜尋,不知要尋到猴年馬日去了。

說的也是,賀崢也犯了難。

這偌大的哀牢山,綿延近百里。若想一處一處去尋,憑著他們二人之力,要耽誤不少時間。

七娘子所持輿圖之上的哀牢山,卻也不過寥寥兩筆繪過,他們未知全貌,全靠一寸一寸去搜,也不靠譜。

賀令姜看著賀崢犯愁,從袖中掏出了一物:“先看看這個再說。”

賀崢映著火堆的光,湊過去低頭一看,竟是哀牢山的輿圖!

“七娘子是從何處得來的?”

方到南詔時,他們也曾到處尋過哀牢山的輿圖,可是其地界,都圍住著羅伽部眾人,外面的世人,對其也不知全貌。

他們便是想尋,也是尋不著。

“方才從畢摩院中取來的。”

外人不知哀牢山全貌,可羅伽部一族,世代圍繞哀牢山而居,至今已有百年時光。

寨中百姓,尋常又靠哀牢山為生,對山中大略形貌,當是清楚的。

她當時選擇從羅伽部入哀牢山,一者是因其餘地方山勢高峻,極易難躍,二者則是想瞧瞧,在此處能否尋找山貌輿圖。

只是,普通寨眾,畢竟不通書畫,便是通曉山中形貌,也不大可能將其繪製下來。

她曾側面從巖相處打聽過,也沒什麼尋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可畢摩就不同了,他乃寨中祭司,又身兼祭山之任,必然要做到對哀牢山地貌瞭然於心,才能更好履職。

這是賀令姜看到畢摩之時的第一個念頭。

遍尋不著的哀牢山輿圖,也許就落在畢摩身上了!

他身為祭司,雖不至於要走遍哀牢山中的每一寸每一處,可藉著寨眾的描述,繪成一副大略的輿圖,也不是難事。

但這畢竟只是她的猜想,畢摩身邊,到底是否繪有哀牢山輿圖,她也是不確定的。

因而,畢摩以聖果誘她再入羅伽部時,她幾乎沒怎麼想,就答應了。

一方面,是這畢摩的行為著實令人生疑,另一方面,她也是想借此機會,看看是否能尋到輿圖。

她住到畢摩的院中,雖當真按著他的吩咐,未曾出過院落,可卻也暗中偷偷溜進過他的屋子,檢視了一番。

畢摩的居室之中,正掛著一幅以絲帛繪製而成的輿圖。

方才賀令姜迴轉,取得便是此物。

賀崢眼中大喜:“有了此物,咱們尋起東西來就能便利許多了。”

就著篝火的光亮,兩人仔細去看面前的輿圖。

細筆勾勒出哀牢山的整體形貌,就如一隻巨龜。

他們如今所處的位置,應當就在這巨龜的咽喉之處。

這幅輿圖,從羅伽部入口處起,都畫的頗為細緻,峰巖、山泉,以及何處有猛虎巨獸,皆有標註。

只是到了龜身腹地,卻籠統不清起來。

上面只在腹地外圍標註了一層密林,除此之外,再無旁的標誌。

此處是哀牢山深處,距離羅伽部距離遙遠不說,又山形複雜,想來寨中百姓幾乎未曾深入過此處,因而對此也沒有進行詳細的描述記載。

賀崢數了數輿圖上標註清楚的部分,道:“七娘子,這些已經標註出來,同時又有山有泉的,共有二十一處,我們可是要一一尋去?”

賀令姜看著輿圖,微微凝眉細思:“或許能使些旁的法子,迅速判斷這二十一處,是否為我們所尋之地。”

卦象所提之地,當有山有泉,又暗符道家八卦之勢。

她坐在火堆旁,提了根樹枝,便依照著這二十一處的所處方位以及在哀牢山中的位置,去一一衍算。

等她算清之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賀令姜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她這一夜,先是與畢摩還有那痋人對戰,如今又是來衍算方位,當真是耗費了不少心神。

便是她身體上吃的消,然而神魂卻有些撐不住了。

“如何?”賀崢急切地瞧過來。

賀令姜微微搖頭:“如若輿圖上所繪地貌精準,這二十一處,當是並無我們所尋之處的。”

賀崢一愣:“那……”

賀令姜點了點巨龜的腹部:“十之八九是在這裡。”

此處,便是連寨中百姓也幾乎未曾涉足,但周遭,甚至在繞過它的後方,也有人跡所至的痕跡。

可見,其間要麼是山形地貌過於複雜,要麼便是有天險屏障之類的遮擋,以至於寨中百姓不願貿然進入此處。

若是藏寶,此處也是最佳之地。

賀崢聞言眼中一亮:“那我們便直接去此處?”

賀令姜摩挲著下巴,而後點頭:“就這般辦吧。若是查探此處無果,我們屆時再另做打算。”

兩人商議出了一個大概,便各自閉目修養起來。

不知不覺間,寂靜的山林之中,開始熱鬧起來,頭頂上是鳥雀嘰嘰喳喳的聲音。

日光穿過林間,緩緩地掀開了山中的霧氣薄紗。

賀令姜睜開雙眼,去溪邊簡單洗漱了一番,又同賀崢簡單用了些幹囊,便朝山中繼續行進。

他們此刻還在哀牢山的外圍一圈,今日本是羅伽部祭山的時辰,若是往日,在入山口的祭臺處,當是熱鬧非凡。

然而昨夜出了那般事情,想來他們此時頭大的緊,也無甚心力再往山中來。

既如此,倒也不擔心再撞上羅伽部的人。

越往山中去,裡面愈發林深樹密,無數山岩重疊,道路盤旋彎曲,更是讓人摸不清方向。

再往裡一些,甚至都不見了人跡踩踏出來的山路,行走之間,只能藉助刀劍撥開擋路的荒草亂林。

賀令姜他們就這般朝著哀牢山腹部行去。

等到第三日,天色昏黃之時,兩人在一處密林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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