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女子而言,帶些髮簪步搖本就是為了裝點好看,至於那些許不便,倒極少有人放在心間。

更何況,這樣的問題,便是真有人好奇,也不會這般問出來叫人不知如何去答。

可賀令姜偏偏就這麼問了……

賀雲嘉“噗嗤”一聲笑出來之後,才發現周遭一片安靜。

問話的賀令姜眨著一雙眼睛,一臉好奇地瞧向對方。被問的那個,則靜靜凝視著她,沒有回話。

兩人的靜默無言間,卻似隱有一種劍拔弩張之感。

賀雲嘉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立時繃住了面上的笑意。

守衛心中亦是一跳,怎麼賀七娘子剛來這處,竟似要將永穆公主得罪了?

她再是年少成名,可也比不得永穆公主出身皇家呀,更何況,人家一手玄術亦是使得出神入化,先她一步透過考核入了不緣司。

她若是就將人這般得罪了,以後可要麻煩。

畢竟在這郢都的貴族中,賀家的七娘子算不得什麼,在能人異士輩出的不緣司,她雖則天資縱橫,可也不是非她不可。

他忙上前半步,小聲提醒道:“賀七娘子,這位是永穆公主。”

“哦?竟是永穆公主?”賀令姜頓了一刻,然後似是才反應過來,雙手於胸前合握,微微俯身一禮:“不知是公主親至,失禮了。”

至於,方才那刁鑽的提問,她卻是說也不說,好似並不覺得自己那般問有何不對。

永穆公主盯著她深深看了一眼,而後緩緩笑道,仿若也並未將方才的事放到心上:“無妨。聽聞賀七娘子今日入不緣司參加考核,因而我特意來瞧瞧。”

“如今一見之下,賀七娘子果然不同常人。”

賀令姜無意再自謙或互相吹捧下去,聞言只微微點頭,一副頗為認同的模樣。

永穆公主要說的話,頓時更在了喉間。

這位賀七娘子,麵皮當真不是一般的厚……

賀令姜又問:“聽聞公主也入了不緣司?”

“是呀。”永穆公主頷首,笑著看向她,“賀七娘子今日參加考核,可是想要到我這處取取經?”

賀令姜搖搖頭:“多謝公主好意,只是既是考核,還是誠信些好。若是提前知道考題,豈不是與作弊無異了?”

這一番話,說得好似永穆公主要洩題給她一樣。

永穆公主牽起唇角,笑意深了幾分:“賀七娘子當真率直。不過,即便是你想問,本宮這也沒法子告訴你什麼。一切呀,還是得靠你自己才行。”

說罷,她便進了不緣司的大門。

賀令姜轉身瞧著她的背影,雙眸微眯,也提步跟了上去。

不緣司設定考核的地方在正廳,如今還未到巳時,但寬闊的廳中已然坐了不少人。

當前上首一人,其餘人等在左右兩列分坐。

不緣司內分五類十八科,這些便是掌管十八科的人了。無論哪一個,放到外面都是天下玄門七十二宮觀中的佼佼者。

至於坐在正中上首那位,一身道袍頭戴蓮花觀,正是這不緣司的掌司袁不吝。

他出身太清觀,乃是上一代中天賦實力最為強悍之人。

老觀主本想授予他衣缽,但無奈他卻對觀中事務不感興趣,無疑坐那高高在上淡泊名利的掌觀,而是選擇入不緣司,一路坐到了掌司的位置。

袁不吝,亦是不緣司自建立來的第二任掌司。

永穆公主當先進了正廳,在座的各人瞧見她,也並未慌忙站起來行禮,而是微微點頭致意。

不緣司雖是歸皇帝直轄,卻不受俗世禮儀束縛。

司中皆是玄門中人,既然入了不緣司,便要按照玄門中的禮數來。

除了皇帝,即便是太子公主,也不例外。

永穆公主自然知曉這一點,她走到袁不吝面前,行了一個玄門之禮:“掌司。”

袁不吝頷首,伸手示意道:“公主既也來了,便落座觀看吧。”

永穆公主點點頭,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而另一處,賀令姜卻被人在正廳前攔了下來。

“賀七娘子,時辰還未到。勞您先同我到偏廳稍等片刻,到了時間再隨我進去。”

賀令姜瞧著前方不遠處,永穆公主的裙裾在自己眼前劃過,而後腳下一轉,消失在拐角處。

她垂眸,低聲應了聲:“好。”

日頭一點一點升起,在地上拉下影子,角落裡的滴漏點滴而下。

巳時到了。

那人俯身對著賀令姜展開一手:“賀七娘子,請。”

賀令姜微微頷首,隨著他進了正廳。

不緣司考核,是不準外人觀看的,因而賀雲嘉幾個來雖來了,卻也只能留在偏廳候著。

賀雲嘉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能得入不緣司將裡面光景看了一圈,這一趟來得也不虧。

賀令姜隨人進了正廳,在座的人都不由朝她看來

除了永穆公主,這是第二個非玄門出身,卻得入不緣司的人物。

同那永穆公主一般,這位賀七娘子亦是一戰成名。

殺執吳、退銀生、破陰兵、誅鬼王、滅朱雀……

這位尚未及笄的臨川賀七,傳下的事蹟,卻遠比永穆公主更令人好奇驚詫。

一時之間,各種充滿探究的眼神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賀令姜腳下不頓,泰然自若地行至前方,衝著上首的袁不吝行了一禮:“袁掌司。”

袁不吝輕抬右掌,賀令姜便覺自己的雙手被一股柔和之力托起:“賀七娘子不必多禮。”

這股力道萬分柔和,卻裹著精純的玄力,賀令姜眸中一深,這位袁掌司的實力不容小覷呀,怨不得能高居掌司之位幾十載。

“雖則聖人招了賀七娘子入不緣司,但不緣司的規矩不能廢,還是要透過考核,方能正式進入不緣司的。”

“如今,便由我不緣司開始考察,不知賀七娘子可有異議?”

“自無。”賀令姜搖頭。

袁不吝微微點頭,手上在空中一劃,懸於他身旁的一隻古樸銅鈴便無風而震,發出悠遠渾厚的聲響來。

那銅鈴之聲不大,卻在大廳內一圈圈盪開,傳到了門外。

緊接著,五個身著道袍的童子,便各自高高奉著一捧卷軸魚貫而入。

袁不吝瞧著立於下首的賀令姜,緩緩開口:“玄門五術十八門,賀七娘子可擇其一應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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