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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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三五日,賀令姜歸府晚了些,竟又在府門前見著了先前那女童。
“七娘子……”阿滿欲言又止。
“無妨,我來處理,你們先進去吧。”她揮了揮手,微微示意賀崢阿滿等人先進去。
等到人都進了府,賀府門前就冷清了下來。
燈籠輕擺,賀令姜踩著微晃的光,走到了牆角處:“你又來了。”
瑟縮在牆角的女童點點小腦袋,而後抬頭瞧著她,語氣可憐:“賀七娘子,你不是說有那鈴鐺,我家中的鬼怪便會離開嗎?為何……為何他們還在我家中遲遲不走呢?”
賀令姜輕輕嘆了一口氣:“是我低估了它的執念……”
人死燈滅,生命消亡之後魂魄本該歸於太山幽冥,可也有那心中執念不散的,便盤桓在原處,遲遲不肯離去。
時間久了,甚而會忘了自己姓誰名誰,生乎死乎。
這樣的幽魂,渾渾噩噩,若不能憶起往事,也便永遠被困在人世和幽冥之間,找不到再去投胎的路。
“那您還有法子嗎?”女童眨著大大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問道。
“當然有。”賀令姜點點頭,“不過你不是不想傷害它嗎?”
女童點點頭:“我初時有些怕他們,後來有了金鈴鐺,我便不怕了,可也不喜歡他們在我家中走來走去。不過若是傷害他們,我卻不想的。”
“那便不要急,它傷害不了你。”賀令姜柔聲道,“它只是忘記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等它想起來了,自然便會走了。”
“他們會去哪裡呢?”女童不怕了,只是有些好奇。
賀令姜望著她,眼中溫柔:“去鬼魂該去的地方,然後重新為人。”
“那他們會有新的家,新的家人嗎?”女童微微歪著頭問她。
“當然。”賀令姜一笑。
“那挺好的。”女童低頭扣了扣自己的手指,“不像我,現在就孤零零的一個人……”
賀令姜摸了摸她的腦袋,沒說什麼什麼,而後便垂首從袖中又取出兩枚金鈴鐺,俯身將它同女童懸在腰間的金鈴繫到了一起。
她伸手在金鈴鐺上輕輕一點,隨著她的動作,小小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沿著二人周身,一圈一圈迴盪。
“好了。”賀令姜站起身子道,“你放心吧……”
“嗯。”女童伸手拂了拂自己腰間的小鈴鐺,三枚金色的鈴鐺在她的撥弄下,發出清響。
聽著這聲響,不知怎地,她的心頭也愈發高興起來,女童眉眼微彎:“謝謝賀七娘子。”
“無事。”賀令姜回道。
“那我便先回去了。”女童衝著賀令姜揮揮手,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賀令姜搖搖頭,也轉身進了賀府。
最近幾日,賀令姜手上的事少了些,也便不必日日往不緣司跑了。
她用過早膳,便在院中的薔薇架下看書。陽光斜斜灑下,透過花枝綠葉點下細碎的金光。
手上的書剛翻了三分之一,賀雲楚便攜著賀雲嘉過來了。
綠樹陰濃,淺香嫋嫋,花下是垂首看書的人,輕風偶起,吹動了髮絲和寬大的衣袖微晃,當真是一副美景。
賀雲楚不由眼中一亮:“令姜,你這院中的花架真不錯,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不外如是了。”
賀令姜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頭笑著道:“阿姐若是喜歡,以後也叫人在院中搭個架子便是。”
賀雲楚微微搖頭:“我八月便要出閣了,這花架就是搭下,也是來不及去賞了。”
賀令姜輕輕一笑:“這花架搭在夫家院中不也是一樣的?我聽說未來姐夫與族中的三兄是昔日同窗。”
“三兄如今正在府中,依著姐夫對阿姐的愛重,阿姐只消讓三兄透個信,不用阿姐動手,這花架怕就已就搭好了呢。”
“你呀……”賀雲楚輕輕拍了拍她,“竟打趣起我來了。”
“令姜說的有理。”賀雲嘉含笑看向賀雲楚,“阿姐你若是不好意思開口,我便去找三兄,讓他去給姐夫透個信。”
賀雲楚無奈搖頭:“你們兩個,是合計著來一道打趣我來了是吧?”
她戳了戳賀雲嘉的腦袋:“你們兩個馬上也要及笄了,別光顧著打趣我,最近這上門的媒人,可不少……”
賀氏雖是新歸郢都,然而畢竟是百年世族,家族底蘊在那裡。
且皇帝明顯擺明瞭要重用賀家,旁人不知他對賀氏暗中的芥蒂,當真以為賀氏就此要重振門庭了。
大周女子十四便可出嫁,但一般人家都會將女兒留到及笄後再談婚論嫁,有那極其捨不得女兒的人家,甚至要留到十七八歲再出閣。
賀氏在臨川是望族,雖然朝中無人了,可給女兒擇婿,也是千挑萬選。因而,到了賀雲嘉兩個快及笄了,也還未曾定下。
這廂到了郢都,聽說賀家還有兩位小娘子年紀正好又未曾訂婚,許多家中有適齡兒郎的人家,可不就積極起來了?
“哼!”賀雲嘉撇撇嘴,“我才不要那般早出嫁!”
更何況,這些聞風上門的人家,也不過看賀氏此時受皇帝看重,有復起之勢罷了。
她雖不懂朝政,可看著阿爺和令姜整日裡忙碌,便知賀家如今正是舉步皆要小心的時候。
這些湊上來的人家,對賀家來說,可未必是良選。
“更何況,令姜都不急,我急什麼?我總要在家中待到十七八歲。”
賀雲楚好笑:“那你就祈禱阿孃不會念叨你吧。”
至於令姜,她並非阿孃所出,又獨受阿爺看重,已非尋常閨閣娘子可比,想來這婚姻大事,也不會由阿孃為她作主了。
更何況,自姚州之後,令姜不僅封了縣君,還入了天下人皆想進的不緣司。
除了那想要攀附的人家,與賀氏相當的世族怕也不敢登門求娶令姜了。
畢竟這般耀眼的小娘子,便是郎君都少有人及,一般的郎君到了她面前,也只得自行慚愧。世間男兒大多好顏面,除了那尚公主的人家,又有幾個能接受得了自家妻子要壓自己一頭的呢?
至於那些底蘊更加深厚的世族或郢都權貴人家,想來更要在心中多轉上幾轉。
眼見著就要及笄了,雲嘉還好說,令姜的婚事雖未必歸得阿孃管,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替令姜發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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