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了林家的院子,剛想進屋,就被站在屋前的林家大郎攔了下來:“你是何人?”

“我是在村正家借宿的人,方才聽聞此處有人難產,特來幫忙!”

林家大郎懷疑地打量著她,這小娘子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如何幫忙?

再看到她手上拿的東西,心中更是添了幾分不信。

青竹急得跺腳:“若是不想讓你家娘子出事,還是讓我先進去!”

說罷,她撥開林家大郎,就衝進了室內。

林家大郎一個踉蹌,等穩住身子,卻見青竹已經衝了進去,他也連忙跟了上去。

屋中,林家媳婦早已痛暈過去,氣息微博,眼見著就要不成,產婆連著床前的人,正在一邊連聲呼喚,一邊掐她人中,想要將她喚醒。

青竹掃了眼床邊那群手忙腳亂的人,沒說什麼,而是將手中雨傘一撐,放在了門口。

跟進來的林家大郎被那雨傘絆了一跤,正想將它移開,卻被青竹呵道:“不想讓人出事,就別動!”

林家大郎一愣。

青竹緊接著撐開另一把雨傘,塞到他手中:“撐在床頂上去!”

她語氣之中滿是不容置疑,索性也無旁的辦法,林家大郎便按她說的,將傘撐到床頂上。

看著床上面色蒼白,幾乎沒了氣息的媳婦,他心中一慟,就要丟了傘撲上去。

“撐住了!”青竹厲聲呵道。

林家大郎強自穩住心神,撐住雨傘。

青竹取出柳條,在產婦上方輕輕抽了幾下。

王媼不明所以,滿臉疑色:“青竹娘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這一個未婚配的小娘子,在此處添什麼亂?

“試試我家鄉的法子。”青竹一邊抽動柳條,一邊道,“王媼你們繼續喚產婦。”

產婦眼見著就不成了,她若是醒不過來,這孩子生不下來,便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產婆心下一涼,剛想開口說話,那產婦的呼吸聲猛地一抽,睜開了雙眼。

林家大郎一喜:“細娘!”

產婆幾個也萬分驚喜:“醒過來了,醒過來了!”

“快快,先緩一下,然後再用力,這孩子還沒下來呢。”

產婦吸了幾口氣,覺得方才那股折磨得自己昏死過去的抽痛已然不見。

她打起精神,按著產婆的指示重新用力,而後身下猛地一痛。

“出來了,孩子出來了!”產婆喜道。

她在孩子背上拍了兩下,緊接著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便響了起來。

房中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一胎,險象平生,終於是母子均安了。

賀令姜靜靜站在樹下,等著青竹動作,果然沒多久便見林家的房頂之上,有一道白影突然竄了出來,向遠處飛去。

她雙眼微眯,足下輕點便跟了上去,等到偏僻處,她手上畫符一點,那道白影便被緊緊縛住,不得動彈。

白影的一頭長髮凌亂地披散著,長相如同尋常婦人,腹部鼓脹如同孕婦。

如果仔細看去,便可發現它喉間還有一道紅線。

這鬼,名喚產鬼,是因難產而死的女子變幻而成的,它喉間的紅線則喚作“血鉺”。

產鬼就是靠著將血鉺繫到產婦的胞胎之上,不讓嬰兒降生。

而後再隱在暗處,抽動這條紅線,讓產婦疼痛難耐,不過抽動幾下,再健壯的婦人,也會疼昏過去。

屆時,產婦昏死過去,孩子生不下來,便是一屍兩命,這產鬼便能成功害死人,藉機吞噬死者魂魄,以此來壯大自身。

但產鬼也有弱點,便是懼怕雨傘,因而賀令姜才會命青竹拿著雨傘去林家。

那產鬼僵硬地轉過腦袋,一雙眼睛變得暗紅,聲音中滿是恨意:“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若不然呢?”賀令姜四下看看,“這裡又沒有旁人。”

“找死!”產鬼爪上指甲迎風而漲,然後便朝著她撲來。

賀令姜側身避開,手上在腰間一勾,扯開錦囊衝著那產鬼眨眨眼:“當心了!”

那產鬼一擊不中,還待再向她撲來,便見眼前突然多了一個身形,那物咧著大嘴,衝她樂呵呵地一笑。

黃父鬼!

她收爪,立時便要向遠處逃去。

然而,這送上門的美食,尺廓又如何會叫它這般逃脫,手上一身,便揪住了那產鬼。

那產鬼心下著急,立時掙扎起來,叫聲淒厲。

這黃父鬼,正是諸鬼的剋星,若是落到他手裡,怕是要屍骨無存。

尺廓扭著它不動,而後大嘴一張,整個魂體便都被他吞入腹中,產鬼的那刺耳的叫聲,也瞬間消失不見。

他揉了揉肚子:“本還想怪你把我莫名喚醒呢,沒想到竟是給我送食物來了。”

“那你可是差點錯怪我了……”賀令姜道,她這可是一番好心。

“如何,滋味可好?”

“還行吧。”尺廓舔了舔嘴巴,“這產鬼也害過兩條人命了,魂力還算豐厚。”

“既然吃飽了,那便好好歇著吧。”說著,賀令姜又衝他張開了錦囊。

尺廓揉揉肚子:“老是呆在這錦囊中,悶得慌,若不然我今日就化成人形,跟在你旁邊吧?”

賀令姜挑眉:“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你覺得我該如何說?”

賀崢阿滿他們雖然知曉尺廓的事,可旁的護衛,連同這村正一家可不知曉。

她收了錦囊:“你若不想回錦囊裡也行,自己幻化成旁的東西,跟著我就是了。”

反正黃父鬼皆是精於變幻,別說幻成個俊俏的郎君的,便是變作那一批駿馬,跟在他們後面,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可尺廓才不想幻成旁的物事,長得不好看不說,還不能說話,那同悶在錦囊裡有何差別。

他眼中微轉,搖身幻作了一隻色彩華麗非常的鸚鵡,然後撲騰著翅膀飛到賀令姜肩頭:“走,走,七娘子快走!”

賀令姜氣急反笑,伸手在它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怎麼?你這是驅使起我來了?”

“不敢,不敢。”鸚鵡叫道,“你看,我幻作鸚鵡,便能跟在你身邊,即便突然開口講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奇怪不是?”

更何況,這鸚鵡可比窩在錦囊裡自在多了,他想飛便飛會兒,不想動了,便能蹲在旁人肩上,可不逍遙自在?

賀令姜焉能不知他心中所想,然而同個賴皮的黃父鬼,又計較什麼呢?

她伸手揪了揪鸚鵡屁股上的尾翼,鸚鵡猛地痛叫一聲,她這才心頭滿意,往村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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