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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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搖搖頭:“我知曉聖人擔心我激動之下認錯了人。可若無確切證據,我又怎麼敢輕易確定?”
她從袖中掏出證據遞給皇帝:“這是我這一年來蒐集的人證、物證,足以能證實賀七娘子就是阿冉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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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太子妃在動亂下生下她,著人帶她躲了起來,而後又尋到了賀相山,將令姜託付給他。”
說到這裡,她眉梢微揚,露出了幾分不滿之色:“哪成想那賀相山竟然這般大膽,待動亂平定後竟未曾送孩子回宮,而是就這般養在了賀家,成了賀家的七娘子!”
“聖人若是不信,只管叫賀相山來與我當面對質,我就不信,當著聖人的面他還敢死不承認!”
皇帝翻著手中之物,當年為懿文太子妃接生的老婦早已不在,可彼時動亂,或許有旁的僕婦侍衛得知她曾產女也未可知。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就不知行蹤。
他也曾派人追查過,卻並未尋到什麼痕跡,加之賀令姜只是個女孩,他便也漸漸不提了。
後來賀相山帶領賀氏一族回了臨川,這件事就被兩人默契地爛到了肚子裡。
可沒想到如今卻被長公主給翻了出來,且還真叫她尋到了當日的一名知情人。
依著她對阿冉的感情,自己若是拒絕迎賀令姜迴歸皇室,她不定要做出些什麼事呢。
長公主看向皇帝懇道:“聖人當是知曉,這麼多年我就這麼一個心結……沒想到上天開眼,阿冉竟還有血脈留存,我又如何能無動於衷?”
她眼中含淚,垂首叩頭:“夷安懇請聖人,迎回令姜吧……”
“當日動亂,阿冉夫婦喪命,是命中該有一劫。聖人您承先帝之命繼承大統亦是名正言順,世人無可指摘。”
“且令姜只是女子,這麼多年了,她即便恢復身份也不會動搖什麼……”
道理是這個道理,皇帝也都懂。
當初正因為阿冉留下的這縷血脈是個女兒,他才默許了賀相山的做法,放賀氏一族辭官回鄉。
雖然心中有些芥蒂,可若非對她還算放心,皇帝如今也不可能讓她入不緣司,任用賀氏父女。
許是察覺到皇帝的動搖,長公主繼續道:“聖人也看到了,令姜她如此能幹,在清剿神宮一事上亦出了不少力。”
“往日人們贊她,只說她是賀家的七娘子。但如若回了皇室,她便是我大周朝的公主,她的功便是大周皇室的功。你若用她,便是聖人您寬宏大度、知人善任……”
皇帝心中不由一動。
他近來重用賀相山父女,為的便是清剿神宮,只要兩人老老實實地做他手中那把刀,不做逾矩之事,他亦不會貿然對賀氏動手。
如若賀令姜回了皇室,恢復大周公主的身份呢?
皇帝想了想,賀氏父女到郢都這一年多來,確實兢兢業業地聽命辦事,不曾出過什麼差錯。
便是他也不得不說,賀氏這把刀,他用的甚是順手。
賀令姜在玄術上造詣頗深,於計謀手段上也超出常人許多,袁不吝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誇讚過她。
皇帝還曾戲問過袁不吝:“袁卿如此看重賀家的七娘子,莫非還想培養她將來執掌不緣司不成?”
袁不吝當是只是笑笑,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這不緣司將來交到誰手中,自然是聖人您說的算。”
“能執掌不緣司的人,不僅要玄術上佳,更是要對聖人忠誠,對天下負責。智謀、能力、忠正、擔當,該如何評判聖人您心中自然有數……”
對於賀令姜,皇帝自然暗中放了不少目光在她身上。
從臨川私採桉,到姚州一役,從剿滅北地神宮餘孽,到及時發現應對郢都疫病……
以百姓為先,護大周安穩,即便是面對太子、端王這等天潢貴胃,也能不卑不亢,按章辦事。
皇帝不得不承認,賀令姜身上確實具備袁不吝所說的這幾條。
他心中不由暗慶,幸好,幸好她只是個女娘啊……
同時,又暗自可惜,這般出色的小娘子怎地就不是他的女兒呢?或若是生作他的兒子,那這大周將來交到她手上,他也能高枕無憂了。
太子不成器,魯鈍又無甚主見,讓他一直放不下心。
永穆是聰慧有餘、頗有手段,他原本也很是欣賞這個女兒,可這一遭下來,卻叫他有些背後難安。
不緣司彙集天下玄門英才,能為常人所不能為,受天子直接號令,肩負著維護大周國運、時事安穩之責。
皇帝本想著,永穆將來或能執掌不緣司。如今,他卻打消這個念頭了。
不緣司,必須是得只尊帝令、一心為大周國運著想的人可掌。
若心向儲君,這紫薇星芒難免受到遮蔽,皇權不穩,國運亦會受到影響。
永穆是不成了。
可若是真如袁不吝所期望的那般,轉而培養賀令姜呢?
如若允她迴歸皇室,阿冉已經故去,她無父母在側,身處皇室一切不還是要聽從他這個君長的?
歷朝歷代,若是侄輩足夠忠心、一心向君,也不是沒有皇帝重用子侄,進而來制衡儲君的。
藉著賀令姜來略微制衡太子與永穆二人,也不是不可成。
皇帝心中有了決定,起身將長公主扶起:“既是阿冉之女,那便是皇室血脈,是朕嫡親的侄女。皇姐心疼她,我又如何能忍心放任她流落在外不管呢?”
說罷,他立時派人去傳賀相山。
“朕這便喚賀卿來核實,一旦確認,不用皇姐懇請,朕亦會恢復她的皇室身份、記上名牒。如此才好叫阿冉這一支不至於絕脈,也好叫皇姐你放下心來啊……”
長公主眼中含淚:“我替阿冉謝過聖人了。”
賀相山聽聞皇帝傳召時,正在官邸辦事。
聽說宮使來傳,他心中一嘆,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端王是倒下了,可太子身旁的永穆公主也必須得除去才行,如此,大周未來儲君才不至於如同提線木偶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了去。
令姜這一決定,不知到底好還是不好啊……
如今前路又變,他們也只能繼續摸索著向前。
他壓下心底嘆息,起身拂了拂衣袖隨著宮使往皇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