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遠離人煙又荒密幽深,無論是從位置還是從山形地勢、風水上來說,都確然適合鎮壓兇獸。

蕭令姜解釋道:“我此前來池州時,就研究過其境內輿圖及地勢,為的是在對上神宮時以防萬一。只是沒想到,如今卻用到這個上面來了。”

“方才對付蠱雕時,我心中琢磨了下大概合適的地方,後來它目盲狂奔辨不清方向,我便引它往這處來了。”

“佩服!”

尺廓瞧著眼前的蠱雕,許是因著蕭令姜那兩滴施了術的血液融入它的眼中,如今的它即便躁戾,卻也不得不受蕭令姜挾制一二。

兩人下了斜坡,便馭著蠱雕一路向著山谷深處行去。

不知不覺間,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候,月光愈發皎潔,卻照不進黢黑幽深的山谷,得虧蕭令姜二人非尋常人,這次能於暗處辨物。

到了一處深潭處,蕭令姜這才停了下來。

“這處可行?”尺廓問道。蠱雕乃獸,鎮壓在這四處皆山的深潭之下當是最為合適。

蕭令姜點點頭:“就此處吧。不過,鎮壓兇獸並非易事,我需得你幫忙才成。”

尺廓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一定鼎力助你!”

兩人藉助地勢,合力在深潭四周布了一個陣法,然後才將蠱雕引到潭邊。

蕭令姜結印唸咒,只見那蠱雕竟似被無形之力牽引著,與潭中愈陷愈深,漸漸沉到深潭之中。

即便看不到,它也察覺出此時情況對自己不利,使盡力氣掙扎起來,周遭的水隨著它的動作翻騰湧動,如同煮沸了一般。

蕭令姜面上不由一白,額間也滲出大滴的汗水。

她咬牙,變換手勢,挑起了蠱雕體內融進的那兩滴血,而後捏訣以此壓制著蠱雕的暴戾之氣。

緊接著,她幾道符籙拍下去,潭中的龐然大物竟似瞬間被催眠了一般,就此沉沉睡去。

“快!”她示意尺廓。

兩人迅速變幻著手印和方位,闔上雙眼的蠱雕緩緩沉入了潭底。

隨著它下沉的身形,潭底的泥土向四周散去形成了一個凹陷,等到巨獸落入那巨大的坑底,這才重新歸攏其上。

翻騰渾濁的潭水,漸漸平靜了下來。

蕭令姜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鎮魂牌,手上一拋,那符牌便懸到了空中,她掏出長劍,“刷”地一下又割破自己的手腕,手上捏訣,那血液便源源不斷地滲入了符牌之中。

等到停下之時,她的唇色已然發白。

她喘了幾口氣,轉頭看向尺廓:“借你點血。”

尺廓立時扭曲了俊臉:“怎麼又要用血?你割了自己的還不夠,還要來割我的?”

瞧瞧這蕭令姜,可真是捨得放血,這麼多,盛起來得有半碗了吧?看一下子給虛成什麼樣了!

他才不要!

要是再給他弄個半碗,這得吃多少惡鬼才能補回來呀?

蕭令姜知曉他怕痛,見狀索性扯過他的手腕,劍刃一劃,粉中泛著金色的黃父血便湧了出來。

尺廓大叫一聲,就要伸手止血。

蕭令姜卻手上一個用力,那血頓時湧得更歡快了。

“這蠱雕先前沉眠,不知是被神宮之人使了什麼手段給喚醒的。如今想要將它徹底鎮壓在此,避免它再被人放出來,你我不出血本不成。”

“鎮魂符乃不緣司珍寶,是此次往池州來掌司特意贈給我的。如今用它做陣眼,你我再以血為祭,可保蠱雕就此沉睡不醒,此地亦隱於山水五行之外,不為外人所覺。”

她斜眼看向尺廓:“你也不願兇獸再次現世殘害無辜百姓的吧?”

尺廓癟了癟嘴,面上皆是澀意:“不願是不願,可你是主陣人,你的血不就夠了嗎?”

蕭令姜搖了搖頭:“不一樣。你我一同設陣,自是共同以血為祭最佳。且黃父鬼的血舉世難尋,以此為祭,這陣法便萬無一失了。”

尺廓覺得,自己作為一隻不大受世人歡迎的黃父鬼,卻被蕭令姜這個人類用道德給綁架了。

他無從辯駁,只能忍著痛眼睜睜地看著蕭令姜依樣將他的血浸入鎮魂符之中。

等到她取完血,他覺得自己整隻鬼都要被掏空了。

蕭令姜手上變幻,鎮魂牌上便勾勒出帶著血色的繁麗流光來。

她伸手一握,符牌便回到了她的手中。

蕭令姜深吸一口氣,一個縱身便躍入潭中,朝著蠱雕的沉眠之處游去。

等到她沉到潭底,蕭令姜捏訣勾勒出一道符籙,而後手上一揚,符籙猛然一閃,照亮了大半的潭底。

她微微眯著眼,順勢將潭底的地勢觀察了一番,然後又在此加固了一層鎮獸陣法。

緊接著,她丟擲鎮魂牌,捏訣結印,那符牌便緩緩沉入泥底不見了蹤跡。

隨著蕭令姜合印收手,潭底潭周的陣法微光一亮,而後便歸於沉寂。

自此後,這蠱雕便鎮壓於此了,隱於五行之外了。

她示意尺廓,兩人便向水面游去。

等到蕭令姜與尺廓二人出了山谷之時,天已經矇矇亮了。

他們一面走一面將來時的蹤跡隱去,等到出了此地山澤,又往東面行了十數里,他們這才碰著尋來的賀崢等人。

“公主,你沒事吧!”賀崢急切問道。

那蠱雕一路狂奔,卻是悶頭亂竄,先前還略微有蹤跡可尋,可到後頭卻愈發繞亂,讓人尋不著方向了。

蕭令姜自然知曉他們久尋不到的緣由,她擺擺手道:“無事,我們回吧。”

“那兇獸……”一旁有玄士問道。

蕭令姜淡淡道:“已經解決了,諸位放心,此獸不會再出來禍害百姓了。”

至於怎麼解決的,她卻沒有說。

那玄士還想再問,卻被賀崢打斷了話語。

“如此屬下等人也便放心了。屬下觀公主氣色不好,可是方才受了傷?我們快快回去吧!”說著,他已經翻身下馬,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蕭令姜,自己與他人共騎一匹往城中方向去。

那玄士見狀也只好跟了上去。

池州周遭的玄門昨日聽聞訊息後,已經派出了玄士相助,或守護百姓或救扶傷者。蕭令姜一路走來時,還能看到那些玄士們在村落中忙活的身影。

兇獸已經解決,可一路走來,它給百姓們帶來的傷害卻讓人心情愈發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