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祈祝兩國和順昌盛乃是佳事,皇帝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他看向一旁的玄元,問道:“道長覺得如何?”

玄元俯身回答:“回聖人,貧道之前算過,十日之後,便是良辰佳日。”

皇帝哈哈一笑:“既如此,那便定在十日後吧。法事所需之物,便皆交由道長安排了。屆時,朕當在臺下,與兩位一道為大周與西蕃兩國祈祝。”

“是。”玄元垂眸應道。

陀持亦雙掌合十道謝:“多謝大周陛下。”

今日三場比試大周皆勝,皇帝心情大好,笑著又與眾人說了幾句,而後便先行起駕回宮。

太清觀地處郢都城外的懷山山脈之上,有玉京、玉虛、玉華三座主峰。往年趕上大的盛典之時,皇帝也會往太清觀這處來一兩趟。

因而,這下山回城的路他算走過不少次了。

從太清觀到郢都皇宮,要先下山,而後還要經過一道長長小道,而後才能轉到寬長的官路上去。

原本的車隊,也不得不變換隊形,更加細長起來。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時辰,山路兩旁的叢林長勢正好,鬱鬱蔥蔥。

山路寂靜,除了車馬粼粼之聲以及山中時不時傳來的一兩聲鳥叫,便無旁的聲息。

護衛在聖駕四周的禁軍們,百無聊賴地張望著周圍景色。這條路,他們也走了不少趟,玉華峰腳下,官道近旁,諒也沒有什麼宵小膽敢作祟。

正在這時,突有爆炸聲起,而後便見馬兒猛地仰天嘶鳴,就要向前竄去。

駕車的侍從神情大變,連忙扯緊韁繩這才使得失控的馬兒暫被制住,沒有釀成大禍。

腳下不知何處埋了火藥,接連有爆炸聲起,人群頓時慌亂喧嚷了起來。

“有刺客!保護聖人!”禁軍首領鍾遲大喝一聲,拔出了腰間長劍,警惕地看向四周。

“嗖嗖嗖”,有破空聲從林中傳出,禁軍連忙提劍去擋,但已然有許多反應不及的禁軍隨從倒在了地上。

禁軍首領鍾遲連忙帶人護到了皇帝的車駕前:“聖人勿憂。”

他眼中微眯,便見林間躥出了一群蒙面殺手,直衝皇帝車駕而來。

山路狹長,前後被那突然爆炸的火藥擾得亂了套,一時不得近前護駕,兩旁又竄出這般多刺客,即便皇帝出行帶了不少人,眼下也頗有幾分左支右絀之感。

眼見著那刺客就要衝破防衛,摸到皇帝的車駕前,鍾遲眼眸猛地一縮,來不及顧及那向自己揮來的刀劍,使出渾身氣力縱身一躍,將那人斬於劍下。

他吁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後背一陣劇烈的痛,原來自己方才不經意間被身後的刺客所傷,得虧身旁禁軍幫他攔了一下,這才免了性命之憂。

鍾遲迴身,提起帶血的刀劍,大聲吼道:“護好聖駕!”

此處離太清觀漸遠,離官道亦還有段距離,這夥人定然是特意選了此地埋伏。

不過他方才便放了響箭,刺殺聖人這般大的動靜,太清觀那處想來也能很快趕到。

眼下只要護住車駕便好。

他們到底人多,即便對方佔了地形優勢,卻也一時難以靠近皇帝的車駕。

眼見著刺客們一個個倒下,從玄清觀趕來的諸人亦要到眼前,帶頭的人冷哼一聲,放聲道:“昏君,你莫要以為十幾年前宮變實情無人知曉!得位不正,必不可久!”

他說話時,特意用了內息,這話語在林間山道上傳蕩,響亮異常,便是前來救駕的諸人聽聞都不由腳下一頓。

車駕之中,皇帝的麵皮猛地一顫,眼中迸出攝人的冷光。

“撤!”帶頭之人大手一揮,那些蒙面刺客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向了兩旁密林。

鍾遲見狀,立時下令部分禁軍追上前去,另一部分則隨他圍在車旁護駕。

刺客散去,山道之上卻未恢復先前的平靜,鍾遲站在聖駕旁,提劍的手卻不由微顫。

方才,那刺客是說十幾年前的宮變實情?

得位不正……

他心中不由一寒,悄悄地掀起眼皮覷了一眼車駕,裡頭毫無動靜。

這一場刺殺瞧起來似與十幾年前的舊事相關,弄不好,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啊……

前來救駕的袁不吝與玄元瞧了瞧四周慘狀,兩人對視一眼,而後走到車駕前躬身請罪:“聖人恕罪,臣等救駕來遲了。”

“無礙。”近侍掀起車簾,露出裡頭皇帝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來。

他掃了掃周圍景象,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綴在袁不吝後頭的蕭令姜,淡聲道:“回宮吧。”

這回宮之路竟然遇了刺客,袁不吝等人自然不敢再大意,皆跟著禁軍一道護從皇帝回了皇宮,而後才各自離去。

而皇帝進了宮殿,便揮退了身旁眾人,良久,他才沉聲吩咐:“來人,去將陳聶以及鍾遲都喚來。”

今日這刺殺之事,可未必是偶然之舉。

那領頭刺客的話,到底深深刺到了他的心。

按理說當年之事,他已然處理妥當,天下間不應再有旁人知曉,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且今日這群人,到底又是什麼來頭?是當年的叛王后裔,亦或者……甚而是那故去的懿文太子的隨臣?

這群刺客的來歷,定然是要查的清清楚楚,且必須一個不留才行!

他雙眸微眯,那刺客之言,今日想必已然傳入在場之人耳中。他們不說,心下卻未必不會懷疑。

皇帝冷哼一聲,當年之事他確無插手,更自信未曾留下什麼證據來。空口無憑,那刺客不過是妄想生事的逆賊罷了。

他這處如何吩咐陳聶與鍾遲行事且不提,蕭令姜回了郢都卻未曾立時回府,而是腳下一轉,去了趟賀家。

賀相山今日不當差,聽聞她來眼中不由一喜,連忙讓人將她請了進來。

“如何?今日比試,可是大周勝了?”

蕭令姜點點頭,面上卻無喜色,見賀相山面上不解,這才沉聲將方才之事道了出來。

今日那刺客所言,她聽得清清楚楚,十幾年前的宮變到底是否另有隱情?

若是有的話,那刺客所言,可當真是又將她與賀家置於風尖浪口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