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挾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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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納堅心頭猛地一顫,抬頭便見房門被人推開,一道纖細的身形緩緩走了進來。
那人未戴面紗,一張素白的臉完全顯映在燭光之下,如同花樹堆雪、新月生暈。
“永安公主!”
達納不由驚撥出聲,縱然他先前未見得蕭令姜全貌,可也認出眼前之人便是蕭令姜本人,那本該中咒的人怎會出現此處!
蕭令姜頷首,語中甚而帶著幾分笑意:“是我。那囊城主瞧見我,似乎很是驚訝?”
達納堅按下心頭驚疑,沉聲問道:“你怎會在此?”
“我?”蕭令姜輕輕挑眉,伸手指了指那名咒士道,“我自是跟著他來的。正如我方才所問,不知那囊城主覺得,咒殺之事是否成了呢?”
成了?她這個大活人都追到此處來了,又怎麼會成!
此言,不過是再對他多幾分譏諷罷了。
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達納堅不滿地盯了眼那名咒士,而後佯作不知,一臉驚詫地看向蕭令姜:“咒殺?公主說的又是何事?”
他倒是臉皮夠厚,索性來個一問三不知。
蕭令姜已然追到他面前來了,又怎會叫他輕易矇混過去,她淡淡地瞥了眼達納堅,語聲微涼:“那囊城主派人暗中對我出手,莫非覺得眼下死不承認便可一切掀過不談了?”
她右手捏訣微揚,咒士只覺懷中似有一股力道拂過,被他藏在胸前衣襟裡的紙人就這般飛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到她左掌之中。
猩紅的紙人上繪著詭異至極的符紋,在她白皙掌心的映襯下,顯得愈發瘮人。
“此人是城主的手下人,此物又是從其身上搜出。紙人攜咒,夜半相襲,意欲為何不需我再多說了吧?城主若還不認,那便不如親自試試?”
說著她掌心翻轉猛然往前一推,那紙人便化作一道黑氣直衝達納堅面門而去。
達納堅不由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他身旁咒士見狀,立時揮袖去擋,然而那黑氣速度極快,他一個不及,黑氣便鑽入達納堅額心徹底沒了蹤跡。
達納堅只覺渾身一涼,身上力氣猶如霎時被人抽光一般,四肢百骸皆疲軟得厲害,他腳下不由一個踉蹌。
咒士臉色劇變,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坐到了椅上。
“我……我這是……”達納堅不敢置信,原本該下到蕭令姜身上的咒殺,就這般被施到了他身上?
咒殺之術一般要以被施術人的生辰八字亦或髮絲為引,如此方可殺人於千里之外。但蕭令姜的生辰八字與髮絲難得,因而此道咒殺並無特定指向,全憑紙人攜咒而下。
不成想,卻被她反手用到了達納堅身上。
這紙人雖然被蕭令姜出手燎燒了邊角,然而咒殺之力到底還在。如若不及時動作,怕是要未及性命!
“城主莫憂,屬下立時為您解咒。”咒士說著,手上一揚將腰間咒角拋擲半空,而後掏出利刃往自己左手掌心一劃,鮮血便湧了出來。
他皺緊了眉頭,一手蘸了血液,在達納堅額心繪下一道繁複的血符,接著左掌往前一推,掌心的血液便疾射而出,被懸在半空的咒角盡數吸取。
咒士雙手合掌,又念起聽不懂的咒語來,隨著他口中咒語響起,咒角周身猛然迸發出猩紅的光,而後一團黑氣緩緩浮現在達納堅的額心。
咒語聲聲,黑氣盤旋著從達納堅額心抽離,猶如被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絲絲縷縷地匯聚到咒角周身,又一點一點被它吸納。
以血為引,剝離咒殺。
等到咒士完成這一切時,他已然耗盡渾身精力,面色蒼白如紙。
他抬手將咒角重新收入腰間,終是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蕭令姜看著面前狼狽的兩人,悠悠問道:“事到如今,那囊城主還是不認麼?”
“呵,是又如何?”事情既然已經被她揭穿,達納堅索性不再裝傻。更何況,蕭令姜方才竟然膽敢對他下咒的舉動,著實是惹到了他。
達納堅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身上寒意漸退,渾身力氣也恢復了幾分,他冷笑一聲:“公主獨身前來,倒是大膽。既然明知我要殺你,就不怕此番有去無回?”
他扶在座椅之上右掌微動,話音未落,便有無數利箭從牆後冒出,向著立於屋室正中的蕭令姜疾射而去。
於此同時,院中護衛們也終於察覺不對,手持刀劍向這處衝來。
察覺殺意,蕭令姜立即翻身滾到角落裡,避開了這波箭雨,而後從袖間丟擲一道符籙直直打在再欲按下機關的達納堅手上。
達納堅只覺整個右臂猛然一寒,頓時失了力氣。他還欲再動作,蕭令姜已然飛身上前,一袖拂開上前阻攔的咒士,一手直接扼住了他的脖頸。
素白微涼的手掌漸漸收攏,達納堅只覺胸腔的空氣被漸漸抽離,喘不過氣來,他面頰憋得通紅,猶如一條即將窒息而死的魚。
蕭令姜眼中寒意流轉,語氣卻悠然平和:“那囊城主,你瞧瞧,如今的你,與你曾經看不起的螻蟻草芥又有何異?”
“生死與否,也不過是在他人一念間罷了。”
她的聲音如同從天邊緩緩傳來,達納堅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蕭令姜鬆了鬆手,空氣重新湧進的那一瞬,他迫不及待地呼吸起來,唯恐她接下來一個反手又要取他性命。
“嘭——”地一聲,門被人由外踢開,蜂擁而至的護衛們看著眼前情景,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動作。
“退下!”蕭令姜冷聲道。
護衛們訥衲不敢動,她緩緩收攏手掌,達納堅又覺喉間一緊,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退下……”
護衛們看看被蕭令姜挾制的城主,又望了望從地上爬起的咒士,只好聽令退了出去。
蕭令姜手掌微松,冷眼瞧著達納堅狼狽呼吸的模樣,嗤笑出聲:“生死時刻,便是貴如城主你,不也是拼盡一切求生?”
達納堅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仰著頭問她:“你到底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