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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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她身後站著的瓊枝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身手接住了她。
旁邊的裴攸一個箭步衝上前,立時蹲下去檢視蕭令姜的狀況。
方才那口血,已然將她胸前的衣襟染紅,鮮紅的血跡掛在唇邊更顯刺眼。
瞧見那昏迷過去、生死不知的蕭令姜,木赤贊普亦臉色微變,他猛然回頭看向跟在他身後的正妃那囊氏。
那囊氏被他那銳利的目光一盯,心中一怯,不由自主地便露出幾分慌亂來,而後又強行按下,做出驚嚇擔憂的模樣:“永安公主這是怎麼了?快……快尋醫官來看看!”
木赤贊普目光愈發幽深,他轉身快步走向蕭令姜那處,只見斜靠在瓊枝懷中的蕭令姜一動不動,唇邊血跡襯得那張煞白的臉愈發駭人。
此間設宴,乃是正妃那囊氏一力促就的。
蕭令姜突生紅疹一事,他這處雖然暫時未曾抓到達納堅出手的實證,然而由國師從蕭令姜那處得來的訊息來看,此症與那咒殺之術恐怕脫不了干係。
更何況,自蕭令姜入王都之後,那囊一族的勢力便明裡暗裡對她頗多關注,若非別有用心,何至於對蕭令姜一和親公主如此上心?
不過,那囊一族將蕭令姜視為眼中釘,倒也順他心意。一旦那囊一族出手,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因而正妃那囊氏在蕭令姜痊癒後,提議設宴相慶時,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只他本以為,那囊氏會做的再隱蔽些,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去查,才能將這幕後黑手揪出給大週一個交代。
沒想到,她竟這般蠢,就這麼在席上明晃晃地出手,讓蕭令姜就這般當著眾人的面吐血倒了下去!
還有蕭令姜……
他彼時未見其人真容,只聞事蹟,便覺此女乃西蕃勁敵,如今其和親西蕃、親至王都更將為西蕃大患。
對這樣的人,自然要先除之而後快的。
可如今一見之下,心中竟然不覺動搖了幾分,甚而有一瞬想過,或許將其羽翼折斷,攏入宮中也未嘗不可。
只他到底乃西蕃國君,自年少登上王位以來,便大刀闊斧地收攏王權、野心勃勃地對外擴張,那份心思也不過一瞬罷了。
縱然心中有遺憾,也只冷眼看著席間種種。
他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厲聲吩咐:“快召醫官!”
“宴席就此結束,至於其他人等——”他看著亂作一團的大殿,頓了頓方道,“都暫行退下。席間之事,莫要外傳!”
裴攸抬起頭,面如寒霜:“公主席間突然吐血昏迷,如今原因尚未明,其餘人怎可先行退宴?”
木赤贊普眉頭微皺,面上似有不滿之色,然而見裴攸堅持,他也只能下令:“諸人暫留大殿,先待醫官為公主診治。”
說著,他看向裴攸:“地上到底寒涼,世子,不如先將公主移至後殿安置?”
“呵。”裴攸冷笑一聲,“眾目睽睽之下,我大周公主竟被人暗害,昏倒在西蕃王宮大殿上。移居後殿作甚!我大周諸人便是要在此處,請西蕃王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等一個說法!”
他遞給青竹一個眼神,後者立時會意將幾處座位後的軟墊取來,小心翼翼地墊在了蕭令姜身下,而後扯下大殿輕幔,懸遮在蕭令姜身前。
木赤贊普也只能作罷,負手立在一旁,靜待醫官到來。
聽聞王上急召,宮中醫官可以說是一路小跑著趕來的,等到了大殿,看到眾人面色凝重的模樣,就不由暗道一聲“不好”。
他喘著氣上前:“參見王上。”
木赤贊普抬手,示意道:“勿要多禮了,快為公主診治!”
醫官連忙上前檢視,待看清地上血跡和蕭令姜面如灰白的一張臉時,他心下不由猛跳。
天呀,怎地又是這永安公主。她初時那身紅疹已然叫他們這些醫官愁得不行,幸而王上尋了陀持大師為她祈祝驅咒,才漸漸叫紅疹消退了。
如今怎地又突然成了這般模樣了?
醫官摸著手下脈搏,又仔細看了看蕭令姜面色,詢問了她貼身侍婢,愈診便愈是心驚,這永安公主脈搏極其微弱,可以說是氣若游絲了,可瞧著卻非病疾隱積所致,也不似是中毒之相啊……
他眉心緊皺,又取了蕭令姜先前在席間所用的果酒茶水及各式糕點食物一一檢視,都未曾探出什麼毒素來。
他不由頭疼,這永安公主不知是得罪了誰,怎地老是得些莫名之症?
“公主如何?”裴攸也已失了往日冷靜的模樣,急急問道。
“這……”醫官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一張老臉幾乎皺成了一團。
木赤贊普眼中微厲:“吞吞吐吐地作甚,公主到底如何,直言便是!”
被他輕聲一喝,醫官身上不由一抖:“回王上……公主眼下脈搏極為微弱,瞧著似乎有些不好……”
“如何個不好法?”裴攸聲音寒涼,身上漫出的那股凜冽殺氣讓那醫官不由後退了小半步。
“公主若是不能及時醒來……怕是……”醫官嚥了咽口水,方鼓起勇氣道,“怕是性命難保。”
“那便立時想法子讓公主醒來!”裴攸一掌拍在身旁的几案上,上好的梨花木製成的几案瞬時就這麼斷了一角。
木赤贊普遮住眼底暗色,亦凜聲吩咐:“還不快些為公主診治,公主若是醒不過來,本王便拿你是問!”
“是……”醫官心中暗暗叫苦,先取了金針,在蕭令姜身上紮了幾處,見她並無轉醒之相、脈搏也未有變強之勢,只好暫且放下這一療法。
他提筆寫下藥方,交給身後藥童:“速速抓藥熬煮。”
“是。”藥童接過藥方匆匆而去。
裴攸看著醫官滿頭冒汗的樣子,又掃了掃大殿眾人神色,冷聲問道:“依著醫官看,公主此番為何會突然吐血昏迷?”
醫官聞言不由面露苦色:“方才問過公主身邊近婢,公主素日並無那等會致人吐血昏迷的病隱,我這處也檢視了席間水酒吃食,其間亦並無毒物……公主突然如此之因,尚且難以下定結論……”
“難下結論?我瞧著,是有人看不得我大周公主安穩留在西蕃,存心暗害吧!”裴攸聲音愈發凜冽,目光如刀從正妃那囊氏身上滑過,而後直直看向木赤贊普,“西蕃王上,我大周公主自入西蕃王都來,已是兩次病得蹊蹺。”
“先前那次,我等心中雖有懷疑,可卻未拿住實證,我們大周也便暫時按下不提了,如今公主卻是性命垂危!當著殿中諸人之面,你此次若是還不給我大週一個說法,我看這和親盟約,不結也罷!”